第二天一早就进了山去。
他将黑带化作翅膀,向大山缓缓飞过去,在天空悬停了一会后,看着眼前郁郁葱葱生机勃勃的大山,最后不得不认了栽,从景区的大门处一路低空飞过,寻着那天爬山的路,一路飞向山上。
不过三个来月的时间,这里的变化并不大,游客更喜欢乘坐缆车上山,爬山的人并不算很多。一条蜿蜒的水泥阶梯通到顶,只在山顶处才有几个cha着指示牌的岔路,但是在路边上偶尔会看见游客踩出来的小路,当地的老乡喜欢走这些小路,据说只要穿过树林,就可以更快速地到山上。
飞了三个来小时,就在快接近山顶的时候,晨昱柏停下了,他看着眼前的一条小路叹了口气。
明明再走不久就到山顶了,自己却鬼使神差地拐上了这条路,还真是一头撞进了阎王殿啊。
飞进小路,前方的视野顿时暗沉了下来,抬头就看见茂密的参天大树遮住了所有人的光线,脚下的路落满了枯huáng的树叶,被夜晚的露水打湿,落在下面的树叶早就已经腐烂了。
其实不太能够找到当时自己是从什么地方摔下去的,总之脚下一滑,一路失控地滚着滚着就滚到了崖边上,然后就掉了下去。
也不知道那是多隐秘的地方,这样的景区不是都有巡山的人吗?竟然三个月都没有发现自己的尸体,难道是掉进了什么地dòng里?
晨昱柏在这条小路上来回地跑,寻着记忆中的痕迹一路找着,却发现这个方向根本就没有突然出现的断崖。
转眼太阳落下了山,天黑了。
晨昱柏在大山里来回的飘着,不知不觉的四周围生出了浓浓的白雾,像是一个巨shòu般,将他吞进了肚子里……
鬼魂不知道疲惫,黑夜里时间的流逝好似根本不曾存在,当晨昱柏意识到自己陷入迷雾中的时候,他已经找不到方向了。
最初的时候,他有点慌乱,然后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来之前,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可能再也回不去。额头的圆石,那诡异的大雾,还有自己最终会变成鬼的玄妙,这些无一不让他敬畏,甚至冥冥中感觉到致命的危险。
可惜他也找不到让自己继续留在子曜身边的理由。
子曜如今的生活很美满,没有他只会更好。如果说爱人是独占是嫉妒是紧抓着不放,那么父兄就是等孩子长大了放手让他过自己的生活,他决定退回到最初的那段关系,祝福他永远幸福的生活下去。
同时,自己这样的孤魂野鬼,会不会在时间狭fèng的流làng中慢慢丧失了理智,直至最终连自己是谁都想不起来了?这样的未来只要想想就觉得可怕,还不如遵循本身的意愿去做一点事,在这个过程里就算遇见了什么劫难,说不定还是一份福气。
不知道走了多久,有光线从迷雾的尽头透进来,四面八方的,就像是天亮了一样,一夜的飘dàng,他似乎飞出了迷雾的范围,眼前再次看见了一颗银杏树,站在银杏树下又能看见第二颗,就这样越走前面的银杏树越多,他再次看见了苍翠的大山在眼前连绵起伏。
这是……出来了?
应该不是。
晨昱柏看着眼前刀削般的山壁,惊的睁大了眼睛。
刀削不是形容词,而是真的刀削了一般,平整的山壁是黑色的,高绝对超过了千米,宽也最少在百米,像是一面巨大的镜子,靠近了看,甚至可以看见自己的影子。
“!?”
看见影子!?
晨昱柏抬手摸上黑镜,看着镜子倒映出的自己,模模糊糊的,他看见了自己生前的容貌,没有狰狞的獠牙和巨角,就像还活着的时候一样,是人的容貌。
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惊讶的事实,他的身体无法穿透这种黑色的巨石。于是微微用了点力气想要将手钻进去,突然间一种心悸的感觉生出,还没等他抽离自己,迎面一股大力撞来,他重重摔飞到了地上,顿时就像是被卡车碾过了身体,品尝到了久违的疼痛。
妈的!
好疼!
好像浑身都被撕裂了一样,而且疼痛久久不去,好像电流还在流窜,意图将他的四肢百骸筋ròu骨骼摧毁殆尽,而且这可怕的力量摧枯拉朽,直往灵台冲去!
他心下大骇,即便再是无知他也知道脑袋是重点,按照这个力量,他岂不是要直接死在这里了?
下一秒,额头上的圆石发出一股清凉之意,将他的头整个护住,那气势汹汹攻上来的电流如遇见了天敌,被清流阻挡瓦解,很快消散不见了。
命保住了……
他松下一口气,发现事到临头,自己果然还是不想死的。
危险解除,然而一时间却还动不了,他便只能静静躺着,看着头顶的一片天空出神。
日落月升,一个轮回。
当阳光再次从山的那边升起的时候,他终于能够勉qiáng的从地上爬起来。感受着自身的状况,不由苦笑,这种空落落软绵绵的感觉,是不是就是所谓的元气大伤?
太阳照在石壁上折she出光芒的时候,他下意识的避开了那些光线,心里清楚的意识到自己可能碰见了什么驱邪的东西,再试图靠近,可能就不是动弹不得那么简单了。
起身远离石壁,小心翼翼的在四周围走了一圈,不知不觉的又进入到了白雾当中。身后模模糊糊的还能够看见黑色的石壁,静静的矗立在原地,如同一头荒野凶shòu。
要离开这里吗?
心中一动,晨昱柏又转身退了回去。他弯腰随手拿起一块地上的石头,身体弯曲的同时,身后的黑色的羽翼般的黑带已经生长开了,头顶上最粗最凝固的部分竟然已经长到了十米,越发的粗黑,刻有异域文字的黑环也多出来了两个,但是再看,身后所有黑带上的黑环都有了些细小的纹路,正是刚刚被黑色石壁震伤所至。
他控制着较长的五条黑带刺进了石头里,手里的石头开始变冷,渐渐了也散发出了像是黑带这样让人心悸的黑色力量,将黑带移开,再去感应,便隐约可以感觉到石头的方向。这是他通过蝴蝶兰联想到的一个方法,将自己的力量注入到物体后就会与它有联系,只是石头的时间短,感应的距离不远,而且不能做其他的,不像蝴蝶兰一样,可以在能够感应的距离内,同时看见它四周围的景物。
能够感觉到自己与这块石头有了心神相连的感应后,他将手里的石头轻轻的丢在了黑石石壁的边上。
黑色石壁这样古怪,如果就这样离开未免可惜,留下标记,日后说不定还会再来。
这一次,再转身,他毫不犹豫的走进了浓雾里,这里不是他的埋骨之地,再留下去也没有用,还是要尽快找到他的身份证,才好做接下来的事。
雾还是很浓,走进去很快就什么都看不见了。如今来往白雾两次,知道雾里没有什么危险的存在,而且也不需要刻意去寻找方向,转一转总能够走出去。他便也不着急,只是在雾里瞎飘。这一次感觉时间过去的并不久,他便看见了第一颗银杏树,站在树下又能够看见另外一颗,就像是连接两个世界的桥梁一样,他沿着这些银杏树生长的方向,轻易就走出了白雾。
外面的世界天还大亮着,而且看起来着显然是自己熟悉的阳间,空气里弥漫着一种无法形容的污浊,没有实体,如烟一般,不细细去感应,便看不见。
晨昱柏正打算换个方向寻找自己的尸体,就听见树林深处传来一连串的惨叫声。
“啊啊啊啊啊——”
就见一个人从斜坡上滚了下来,看着方向显然是要一头扎进白雾里,说不定一个月后,又是一滩白骨。
……
滨海静静地看着晨子曜,这些年在手术台上锤炼出的眼神越发得锋利,就像是手术刀一样将晨子曜一寸寸地剥皮去骨,分解个七零八落。
“好大的阵势呵。”滨海笑了,“在这里能够看见你,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愤怒,你到底是来拍戏还是找你哥的,什么时候过来的,你还有闲心吃饭,闹这么大的排场?”
晨子曜眉心紧蹙,张嘴想要说什么,泰华这个时候挤了过来,扯着晨子曜低声说:“很多人看着呢。”
然后又警告地看了滨海一眼。
他到曜哥身边的时候,那时候曜哥和滨海就不对付,听说这人和那个老男人是大学同学,反正离不了一些爱恨纠缠的三角关系,那时候他对同xing恋比现在还抵触,猜测出事实的时候,给他恶心坏了。好在后来滨海就退出消失了,那些jī飞狗跳的日子才算过去。
今天冷不丁的看见滨海,脑海里就浮现了当年修罗场一般的画面,生怕两人打起来,明天就上了头条,热闹可就大了。
泰华推着晨子曜走,晨子曜走了两步又顿住了,他转头看向滨海,语气竟然意料外的平和:“你找到人了没有?”
滨海愣了一下,继而摇头苦笑:“没有。”
“有没有什么线索?”
“正在通过当地的警方翻看三个月前的录像,景区很多摄像都保留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剩下的正在排查。”
“在哪里查?我也要去。”
泰华提醒:“曜哥,明天开拍,一大早就上山了。”
晨子曜表qíng挣扎,滨海似笑非笑地说:“你还是去忙吧,你得对粉丝负责啊。”
“小叶。”晨子曜深深看了滨海一眼,叫过自己的一个助理,说,“你跟着他去一趟,到时候他会告诉你gān什么。”
“哦,是。”小叶听话地走了出来。
事安排完,晨子曜坐进了车里,疲惫地抹了一把脸:“赵导说了这次上山几天没有?”
“当天上去,当天下来,没有夜景,都是当天来回,您放心吧。您是担心大哥那边的事吗?放心,我会盯着的,你安心的休息安心的拍戏,事jiāo给我就好了。”
晨子曜没再回答,脸藏在黑暗中,看不出表qíng。
晨子曜回到房间,本想开网玩游戏打发时间,手机打开的时候却看见了桌面上的相册。手指移上去,轻轻敲开,相册里的照片并不多,也不过百来十张,有和一些演艺圈前辈的照片,还有一些别的领域名人的合照,但是最多的是和语曼的合影,翻了大半,竟然没有他的照片,后来恍然想到,用上这个手机的时候自己已经不怎么回那个家了。
有多久不愿意回去了呢?
好像有很长时间了吧?
总觉得那个家里暮气沉沉的,回去还要面对哥期待的眼神……期待什么?你在期待什么呢?难道期待我们真的能够相伴到老吗?无法回应,因为简直不敢去想那么远,只觉得很可怕,巨大的年龄差距和永远藏在yīn暗里的生活,尤其一想着当你老死的时候,就剩我一个人留在那个大屋里,就恐惧的不行,好像已经提前住进了坟墓里。
52书库推荐浏览: 静舟小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