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晋直到晚上九点过,才离开办公室,他的内心还在沸腾,复杂的一塌糊涂。
他知道恩人的名字,知道了他的年龄,知道了他的家庭关系,甚至大概知道了他的家庭住址。可是他也查到了,他的恩人在半年前已经去世了。
这太奇怪了,他遇见恩人的时候是在两个月前,他被对方救过,甚至随后在酒吧里还jiāo谈过。
除非对方没有死,否则无法解释这件事。
他的求知yù和探索yù似乎在这一刻完全爆发,因此在离开办公室前,他决定订了一张飞往b市的机票,至少他希望能够得到关于晨昱柏更多的消息,以确定这个晨昱柏是不是他无法忘记的那个人。
第二天一早,崔晋就上了飞机,不到中午就飞到了b市。
他并不是一个莽撞的人,他知道晨子曜作为大明星,他很难得到对方的行踪,但是晨子曜工作室有迹可循,他或许可以想办法见上晨子曜一面。
说起来,当初自己溺水被救的时候,晨子曜好像就在同一片沙滩上录制节目。如果说那个时候恩人已经死了的话,生命当真神秘而奇特,自己竟然被一个死去了很久的人救了。
其实,现在处在风口làng尖上的晨子曜很难靠近。能够探查到他踪迹的地方都有媒体在“埋伏”,尤其是工作室的楼下和停车场的入口,连续大半个月了,每天都有超过十家的媒体记者在蹲守。
这天一辆稀松平常的计程车开进了素来有着“东方好莱坞”之称的影视城,一直来到了最中心繁华的地段,最终停在一个街口,车门打开,从车后座下来了一个带着金丝眼镜,面容有些冷峻的中年男xing。
是滨海。
他来找晨子曜。
据说晨子曜正在养病,同时还要筹划昱柏的葬礼,虽然内心有很多的想法,他还是选择了过来。
他不善jiāo友,好友有限,感qíng最深的就是昱柏,甚至可以说对方对他的期待让他内心也产生了一些不应该有的波动。然而即便是后悔也晚了,人已经离开,他能够做的就是好好的送昱柏一程。
这个时间正值午饭,他犹豫了一下,最终选定了一家快餐店走了进去。
店里生意极好,没有空桌,服务员将他安排在了一个已经坐上了其他客人的空位,便匆匆离开了。
一份烧腊饭,加上一盘青菜,滨海不慌不忙地吃了十多分钟,再抬头才发现客人在短短时间竟然少了一小半,店里一下安静了许多。
滨海擦了嘴,掏出了手机,拨了一个电话出去。
“是我。”他说。
“嗯,有事?”接电话人声音低沉,但是声音很有辨识度,如果让快餐店里的人听见,应该有一半左右能够听出来那就是晨子曜的声音。同时,这家快餐店gān净整洁,蹲守在晨子曜工作室的记者也大部分选择在这里就餐,这个时候如果让他们知道有人竟然可以和晨子曜直接对话,一定会扑上去抢走滨海的手机。
“我就在你工作室的楼下,能谈谈吗?”
“我不在工作室,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昱柏下葬的事,我要参与。”
“……不需要,我自己可以。”
“这个时候不要和我怄气,我没有心思和你争吵,昱柏是我最好的好友,我必须要送他一程。”
“下葬的时候我会通知你,你可以直接来送他。”
“晨子曜!”
滨海一声气急的低吼,周围一圈的人都看了过去,大部分人都在怀疑自己的耳朵。
但是坐在滨海身后,可以说几乎和他背对背的崔晋没有,他听的很清楚,这个人不但叫了晨子曜,之前还说了“昱柏”这两个字,他可以百分百的确定,这个人就在和晨子曜通话。
多好的运气,他没想到竟然会有人可以联系上晨子曜。
他来到影视城已经有两天了,不得其门而入,反倒是越战越勇,听说晨子曜在下葬了他哥后就会召开记者发布会,他想那可能是他最好的机会了吧,他甚至通过朋友拿到了一个可以参加记者发布会的随行记者证。
但是现在,相比较那个什么不靠谱的记者发布会,这个人显然更能够帮助自己。
而这边,滨海则听见晨子曜在电话里说道:“滨海,我现在也没有力气和你争吵。我就照实说了吧,你以为我任xing,我渣我不是东西,但是你又好到哪里去了?你每次都站在道德制高点上批判我,可是你想过你自己吗?我哥和你认识了三十多年,他的心思你会不知道,你会不知道他的绝望和痛苦!别骗我了!即便这样你还能够无愧的出现在他的身边,让他在混乱中挣扎,你就没想过吗?现在,我哥死了,我可以去善待所有的人和事,但是只有你不能!你永远不会明白,你结婚的时候我哥偷偷哭泣的模样,也不会明白你离婚再出现在他面前时候哥的迷茫。你根本就没有拿我哥当好友,而是将他的爱当成自信的来源,你渴望被爱,可是你又不敢回应,你自以为是的用好友限定了和我哥的关系,你有没有想过他的感受……就像我一样……滨海,我们都很自私,我看到你就像是看见了自己,如果可以,我真想捅你几刀……”
话说到最后,再没了声音,耳朵里只能够听见淡淡的呼吸声,好像有一缕cháo湿被传递过来,润湿了滨海的眼睛。
滨海努力的眨了眨眼睛,深呼吸了一口气:“我不想和你争论,如果你不想看见我就算了,但是葬礼我一定会出席。”
回答他的是挂断的电话。
滨海在饭桌前呆坐了一会儿,就在崔晋等得不耐烦想要做点什么时候,滨海终于又打了一通电话。
这一次,他打电话的对象是左言。
巧得是,左言现在正在工作室里拿文件,不过五分钟,左言就出现在了快餐店的门口。
当滨海知道左言现在正在为晨子曜工作的时候,面色很古怪,沉默了很久后,他说:“他现在在你身边吗?不知道我可不可以见他一面。”
“他”,指的当然是晨昱柏。
左言摇头:“柏叔在曜哥那里,曜哥胃出血一直止不住,昨天还是做了手术,今天早上勉qiáng醒了一会又睡了,估计这个时候还没醒吧。”
滨海扬眉,gān脆利落:“带我去医院,我要见昱柏。”
左言没细想就答应了。他并不知道滨海和晨子曜的恩怨,只知道滨海和柏叔是好友,反正又不是见晨子曜,他也不需要事先征求意见。
滨海和左言离开饭店,坐上一辆计程车离开了。
后面紧跟着一辆计程车,里面坐着崔晋。
两辆计程车,一前一后停在了一家私人医院的大门口,崔晋甚至不避嫌的和他们乘坐了一部电梯。
面对面了,才知道两个人的长相。
一个面色冷淡,唇薄薄qíng,一个矮小瘦弱,一脸天真。
他在路上一直在思考,然而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晨昱柏已经死了,这两个人又怎么“见”到人?而且这自然的模样,难道是见灵牌吗?还是说,真的鬼现身了?
心里有些微的不安,他对鬼的了解远远不如西方传说里的吸血鬼和láng人,但是只要是异类,在他的认知里都是危险的。
可是救他的那个人呢?他是危险的吗?他到底是人是鬼?
到了楼层,电梯门打开,崔晋和滨海、左言一前一后出去的时候,左言警惕的看了崔晋一眼。崔晋便选了个他们完全相反的方向,朝着走廊的另外一边走去。期间,他偷偷回头看了一眼,确定了晨子曜的病房,然后就拐进了安全通道里。
本以为还要出去找机会,没想到安全通道的大门很快被打开,那两个人竟然又走了进来。崔晋躲在下一层,偷偷的抬头看了上去。
没有鬼,还是那两个人。
其实滨海根本没有进病房,左言放下文件,叫了晨昱柏就出来了,因此他们才会来的那么快。
站在安全通道的门后面,大家都沉默了下来。
滨海不知道怎么和变成了鬼的好友jiāo谈,晨昱柏则有些愧疚的看着滨海。不久前的通话他就在旁边听着,子曜在话在他看来歪理邪说的部分占的太多,暗恋从来都是一个人的事,这天下没有任何的规矩规定暗恋一个人对方就必须要回应,虽然免不了的有些怨恨,可是那只是自己求而不得宣泄罢了,又关滨海什么事呢?
好一会。
滨海的视线在透明的空气前扫了一圈,问:“他在吗?”
“在。”
左言的视线落在左边一处,滨海的视线也追了过去:“我能看他吗?”
左言顿了顿,摇头:“不能。”
“你不是说普通人也可以看见他?”
“呃,但是他不想见你。”左言有些尴尬。
滨海顿了顿,自嘲般的笑了一下,他其实到现在都是半信半疑左言的话,可是当一个人无路可走的时候,一些不科学的心灵寄托是一个很好的办法。
他说:“能让我和他单独谈谈吗?”
“呃,好。”
滨海并没有第一时间说话,而是点了一支烟,慢慢地抽了起来。
他的面容在烟雾中变得惆怅,雾丝染上了他的头发,额前的白发醒目,脸上和眼中都刻上了岁月的痕迹。
他说:“时间过的真快啊,一转眼都快五十岁了。如果说华国男xing的寿命是六十八岁,算起来我也没有几年时间了。”
是啊,咱们真的老了。
晨昱柏叹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傻了,我可能是在自言自语,但是如果你在,就听一下我的牢骚吧。”
“其实……我对你一直很愧疚,我选择闪婚,是因为我知道你的感qíng,所以我跑掉了。一开始既然选择了离开,我就不应该再回头,可是离婚后,我竟然想方设法的来到b市的医院工作,那个时候我告诉自己是因为b市发展更好,这样的大城市才是我施展拳脚的地方。可是结果如何,gān到现在,我也不过就是一家公立医院的主任医生而已,和一堆背景深厚的人争着出国进修的机会,顶着被年轻人超越的压力每天熬夜背书,到现在还背着房贷,一辆二十万的车都开旧了也换不了第二台。早知道会这么辛苦,当初还不如和你一起辍学做生意了。”
“呵呵,说这废话,其实我就是想说,你是我的人生里留下痕迹最深刻的人,可是我却一直不知道自己的心意。其实晨子曜没说错,我自私又胆小,我希望你能够陪在我身边,却又不敢面压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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