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二】
“卯时当值,你辰时才来,你迟到了。”
“当值期间不得饮酒,你违反府衙规定了。”
“睡眼惺忪衣衫不整剑仙大人你形象呢!”
李白抱着酒葫芦软骨头般瘫在府衙偏厅的椅子上,对于密探元芳细数自己桩桩件件的“罪行”表示——我听不到。
见李白一脸悠哉的装死,元芳气不打一处来,加大了声音:“李白,我说的话你听到没!”
李白突然偏头看了元芳好一阵,然后露出一个和善的微笑。
元芳心中一寒,下意识后退两步:“你,你笑什么?”
李白坐直身体微向前倾,对着元芳勾了勾手指,语气异常温柔:“来来,小耗子过来。”
元芳耳朵一抖,再次向后退了两步:“你想干嘛?”
见元芳这般紧张,李白索性又靠回椅子上:“别这么紧张,我就问问你家狄大人呢,怎么不见他来找我?”
“我也不清楚,狄大人今日去皇宫早朝后现在都没有回来,可能是被陛下留着商议政事了。”
“嗯。”李白恹恹地点头:“又是政事,真是无趣啊。”
“那不知在剑仙大人看来,什么才叫有趣”清冽如泉的声音。
李白闻言偏头,狄仁杰跨门而入。
许是刚从皇宫回来还没时间换衣服,狄仁杰身上仍着朝服。
绣着五章纹的紫色从三品官服清整贴合在狄仁杰瘦削的身上,竟是比平日更为俊朗挺拔,腰间金饰剑的华美暖色,给他增添威重之余,又多了一份明朗温润之气。
见惯了平日里和记忆中清冷凌厉的狄仁杰,这样的狄仁杰让李白不由一愣。
那人携风而至,清幽檀香丝丝缕缕。
像是酒意,让人微醺。
李白脑中蓦地出现八个字:昔若冷月,今似明辉。
狄仁杰挑眉:“剑仙大人?”
李白蓦地回神,这才想起方才狄仁杰问自己的话,便道:“世间之趣,莫过于诗酒剑歌,遍行天涯。”
狄仁杰淡淡看他一眼:“果真惬意之人行风流之事。不过奉劝青莲剑仙,在我府衙之内,惬意风流还应有度,别忘了你到此地的初衷。”
被狄仁杰这么不轻不重地刺了一下,李白倒也不恼,只笑道:“好说。”言罢举起酒葫芦又喝了一口酒。
狄仁杰转身出门,元芳紧随其后,李白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
说是让李白受罚当值,实际也就走个过场,狄仁杰心里明了,李白这种厉害角色只能在极为关键的时候才动用,平日里小事用不着他。一来使不动,二来也懒得跟他较真,所以也就随着他在府衙乱晃,只要不惹出什么大乱子,狄仁杰也就睁只眼闭只眼,只是苦了元芳。
“噫,这是什么我看看。”
“诶呀这个不能动,这是昨日才整理好的卷宗。”
“墙上挂的这幅画不错,可惜无诗,我给它上首诗好了。”
“这是陛下亲手所画赠给狄大人的,狄大人平日里宝贝的不得了,你可千万别乱碰啊!”
“想不到京兆尹府衙居然扩建了这么多,这后院还有这么大一个池塘,小耗子里面有鱼没,要不拿根鱼竿来今天咱们吃烤鱼”
“……有鱼也不是给你吃的!”
“这个房间是干什么的……”
“这些人可以调戏么……”
“诶嘛这笔不错……”
“这……”
元芳忍无可忍:“李白! ! !”
李白回头:“诶,在这,怎么了”
元芳伸手狠狠一指他:“你!”
“我?”
“你闹够了没”
“还没。”
元芳:“……”
李白:“不过应该快了。”
元芳:“……”
李白:“毕竟就这么大点地方,还能怎么玩,何况我又不是第一次来。”
元芳:“……”
元芳垂头丧气地耷拉下两只大耳朵,一脸无奈地坐在池塘边。
“怎么,这就丧气了,还怎么当王都密探”李白笑道。
“我遇到过最凶狠的犯人都比你好对付!”
李白又笑了:“感情我比最凶狠的犯人还要恶毒。”
元芳自顾自捡起小石头砸到水里,口中喃喃道:“打不得骂不得胡搅蛮缠本事一流,狄大人怎么就给了我这么个烂任务。”
李白摸着下巴思考:“想不到狄仁杰对我这么好,还打不得骂不得。”
元芳跳到他面前:“那是因为我打不过你。”
李白歪头看着元芳,突然轻笑出声:“小耗子,今日放班我请你吃糖葫芦好不好?”
有问题。
元芳一脸警惕地看着眼前笑起来可醉风月的男人:“无事献殷勤,你想干嘛?”
李白笑笑:“因为有事想让你帮忙。”李白掏出一张纸:“你且看看这是谁的字迹?”
元芳伸手接过那张纸,上面是一首诗。
夙梦繁霜故人乡,寒枝路尽没情伤。
却是诗酒逍遥处,风吹孤雪坠梅香。
元芳惊讶道:“噫,这是狄大人的字迹。你在哪找到这纸片的”
“方才在一个房间捡到的。”
“哦,”元芳点点头,又疑道:“不过狄大人怎么会写这个呢,奇怪。”
“元芳,狄大人找你!”远处有人在喊话。
“知道了我马上到!”元芳赶紧回答,转头又对李白道:“我先走了,马上回来,你可别出什么乱子!”
“嗯,放心去吧。”
待元芳走远后,李白再度低头看着那首诗。
格律并没有完全对上,遣词用句也不是很纯熟,但好在情真意切。
李白反复看了几遍,这是一首在故地悼念故人的诗。狄仁杰在悼念谁,又为什么会写这个呢?
突然一个画面在脑中闪现。
故居清寒,大雪纷飞,梅花葬落于雪中。黑衣男子长发披散,靠着梅树喝酒,疯狂地,一瓶接着一瓶。
明明不会喝酒,却还要硬喝,被呛得咳嗽的人,脸色绯红。
他的眼睛比梅花还美,他的心却比雪花还寒。
那人醉意氤氲,低低开口:“我想你。”
李白突然不受控制地心口一痛。
有什么东西在脑中疯狂而混乱的闪现,却怎么都抓不住。
那个人,那个人……
心口愈来愈痛,额上有冷汗滚落,李白不得不抓住池塘边的栏杆来稳定自己。
意识越来越混乱模糊,眼皮也越来越重。
李白张口想说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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