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良叹了口气。
“良良为什么叹气”
“因为我不懂。”
“不懂什么”
“人世间的情感。”
刘邦一愣,有那么一瞬间,他怀疑张良是天上的神明下凡,不染凡尘,来此只是为助他一臂之力,助完之后,神明便会再回到天上去。
人能拦得住神么?
“良良……”刘邦一瞬失神。
“怎么了?”
“你会不会有一天……离开我”
“这世上所有人的聚散离合不过缘命二字,缘命若在,便不散,若不在,便散。”
虚无缥缈的回答,什么也抓不住。
“良良,我能……抱一下你么?”
张良既是惊讶又是疑惑,犹豫了一阵轻轻点头:“好……”
刘邦从身后缓缓抱住张良,怀中温暖的身体让他有一丝慰藉。
怎么会有这么奇怪的人
明明学富五车经天纬地,有着令天下震颤的能力,却又不通世事单纯的像一张白纸。
你说他聪明不行,说他傻也不是,真是……无奈啊。
是从什么时候对他有这种感情的,刘邦自己也不知道。
有时候跟韩信喝酒喝到半醉,迷迷糊糊喊出张良的名字,韩信说子房他不是一般人,君上你这是何苦
刘邦说我是自作孽不可活。
刘邦懂,韩信懂,萧何懂,唯独张良不懂。
有时候想让张良懂,有时候又不想让他懂。
太复杂了。
刘邦深吸一口气,把头埋到张良的脖颈处。
细细密密的热气喷洒在皮肤上,张良只觉一阵酥麻,伸手想动一动,却被抱的越发紧了。
张良心里有种难以言说的感觉,是什么呢?自己也不知道。
夜色很长。
第7章 【六】
“进入摘星楼第五层的考题”长胡子老者对着年轻的西洋人微微一笑:“去长安城郊的河边找那里的老船夫吧,他会给你答案。”
夕阳是时间最美的馈赠。
马可波罗是这么认为的。许是因为儿时在意大利叔父总喜欢和他在早晨骑马,在傍晚给他讲故事,他爱极了朝阳升起和夕阳西下时万物沐光辉的场面。
彼时自家有一块大草原,自己总喜欢趴在上面看路过的小瓢虫爬过自己指尖。络腮胡子的叔父身着夹克衫腰别单枪,骑着老马向自己缓缓踱来。晚来夕光在他身后晕散开,叔父像极了油画中上个世纪的军官。
那是再也难忘的记忆。
“如果一定要在一个时间段去找那位老船夫,为什么不在傍晚去呢?”
河岸两旁是大片大片的芦苇,尽管还没到开花的时节,幼嫩的香气依然飘荡开来。
马可波罗在岸边乌青色船蓬的小船上找到了半醒半睡的船夫。
年过半百的老人听了马可波罗的来意,揉了揉惺忪的睡眼道:“很简单,让我心满意足就行。”
看着年轻人不解的神色,老船夫嘿嘿一笑。微凉晚风从他半缺的门牙中溜过,老船夫眼角的皱纹堆起:“我这一生,游过五湖四海,走过名山大川,喝过不少美酒,赏过不少美人,曾年少轻狂妄图与天地同辉,也曾求一宁静醉卧高楼看月光。不爱钱财不爱官位甚至……也算不得爱家吧。”
老船夫说到这突然叹了口气:“浪荡了一辈子,也一事无成了一辈子,回到家乡爹娘早已死去,而自己也无妻无子无女。有人想给我说媒,我想想还是拒绝了。”
“为什么?”
老船夫摇摇头:“寂寞是种□□,会上瘾。”
马可波罗张嘴想说什么,却终是没说。
老船夫突然乐起来:“说起来,我还是出身显贵之家,虽然不在长安,却也是不错。”
马可波罗也笑了:“您是不是每天都这样开心”
“开心……也不开心,诶呀,其实都差不多了。每天渡几个人,喝几两酒,驾着小船钓两条鱼,滋味倒也不错。”老船夫摇头晃脑,说至最后咧嘴一笑。
马可波罗无奈笑笑:一会儿悲伤一会儿开心,一会儿深沉一会儿又像个小孩子,这人真是……
老船夫取出身后的酒,喝了一口笑眯眯看着马可波罗:“让一个人心满意足,哈哈,是不是觉得摘星楼这道题给的奇怪又艰难”
马可波罗故作心痛:“是啊,简直太难了。上帝,我怎么就这么倒霉”
似是被马可波罗的动作表情逗乐,老船夫不由拍掌大笑起来:“有趣有趣,来来来,西洋小伙儿,你到船上来跟我一起坐着。”
马可波罗道了声谢便上了船。船蓬中马可波罗跟老船夫相对而坐。
“烧酒,喝么?”老船夫丢过一个葫芦。
马可波罗稳稳接住,笑道:“好啊。”
打开壶盖,一股浓烈的酒香窜了出来。马可波罗好奇地往里看了两眼,继而灌了一大口。
火烧一般的感觉顺着喉咙直到胃里,马可波罗被呛地咳嗽起来:“咳咳,我天……这,什么酒,咳咳……”
“啧啧,”老船夫摇头:“西洋的小伙儿,你不会没喝过酒吧?”
马可波罗终于缓过来,脸上被酒劲染成淡红:“我们那边喝的酒,跟这里不一样。”
“你们那里的酒是什么样的”
“我们经常喝红酒。”
“红酒”
“是用水果酿成的酒,红色。”
“这么稀奇”老船夫摸着下巴。
“倒也算不得稀奇。若是您想要,我倒是可以试着酿几壶送给您。”
“好啊,”老船夫一拍大腿:“这样,你把酒酿好给我,你这道题就完成了。”
似是没想到这么容易,马可波罗不由一愣,继而笑道:“好啊。”
“是不是觉得这关卡过的太容易了哈哈,但是以前来找我的人,大多连话都跟我说不了三句。”
“为什么”
“为什么?”老船夫嗤笑一声:“因为多数人既庸俗又无聊,总想着用金钱财物奇珍异宝收买老夫。我都一大把年纪的人了,还经历过那么多事,会在乎你那点破钱更何况……”
“何况什么”
老船夫眨眨眼:“他们都没你好看。”
马可波罗也眨眨眼:“我也这么觉得。”
两人相视大笑。
“船家,渡河么”一道清朗的男声传来。
被扰了兴致的老船夫不耐烦地摆手:“不渡不渡。”
“那借宿么?”
“诶呀不借不借……诶等等,借宿你到我一船夫这儿借宿干嘛?”老船夫说着挑开船帘走了出去。
岸边是手持佩剑的白衣男子,酒葫芦在他腰间斜挂着。他微微偏头,夕阳余晖落入眉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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