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剑二同人)古剑二|谢乐|莲心_清粥一叶【完结+番外】(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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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二盯着茶壶嘴冒出的白气,只觉后背被目光戳成了筛子,然而程元生却似一无所觉,抿了口新换的茶,回味了一会才道:“老朽确是问过乐小大夫,只知其师是位术绍岐黄的高人,乃息馆客座之一。若有疑难杂症,亦可请其出山会诊……乐小大夫只道幼时曾为此人所救,遂拜师学医,又道其师是名隐士,不便提起名姓,老朽亦不好多问。”

  众人话语随着袅袅茶香飘出茶室。窗下本坐着一名衣衫褴褛的乞讨男子,听罢议论,便起身向城东息馆走去。

  这日恰逢乐无异轮值,难得病人不多,便溜达着去门外透了口气,回来时只见一名乞丐正与守门仆役说着话,似是在打听今日出诊的大夫名姓。乐无异朝那人瞥了几眼,不由疑惑——此人面色红润,行动如常,上医馆是来干啥?

  待他坐回位子,却见那人果真进了医堂,直直向自己走来。那人只道身上不对劲,却说不出所以然,乐无异按下疑窦,望闻问切了一番后竟瞧不出异状。他担心漏诊,带着那人去里间脱去衣物,从头到脚仔细按了一遍。

  “乐大夫不瞒您说,我是从朗德逃难来的,要是真得了什么费钱的大病,那也是我命不好,您落个准话就成。”男子穿上脏兮兮的衣服,一边觑着乐无异的神情,一边用手偷偷抹去沾在板凳上的污渍。

  “你从朗德一路乞讨过来,几个月又饿又怕,气血亏空本也正常,就是……”乐无异净手后回到座位,提着毛笔微微沉吟,另一只手则垂在腰间,摩挲着一枚挂在腰带上的香囊。

  那香囊布面已是半旧,底下却缀了条鲜亮的赭色流苏,显然是新换不久。乐无异闭上眼,用指尖耐心地梳拢起纷乱丝线,思绪也随之渐渐收成整齐的一束。

  药方终于写成。乐无异大笔一挥签上名,抬头见那人欲言又止,便安慰道:“你没得什么大病,先吃些扶正固本的药调养一个月……要是没地方熬药,可以让药师做成丸剂,你明日来取,每日服一次就行。”

  “多谢乐大夫。可您已经免了我的诊金,反正不是大病,就不用再麻烦了。我才来这儿,这几日只能在醉仙楼外讨吃的,等找到正经活儿就来还诊金。”

  “药一定要吃,要是落下病根怎么办?”乐无异捞起方子吹干墨,唤来药童收方,又嘱咐道,“明天你一定要过来,可别忘啦。”

  “哎,这怎么成?”

  那男子起身欲拦药童,乐无异忙叫住他:“要不你帮我个忙吧,就算充了诊金和药钱怎么样?”又道,“我爹寄来家信说,播州周遭许多人因为水灾得了病,我也想去那儿帮忙。你与我说说沿路所见,也好让我早做准备。”

  听乐无异如此说,那人总算是肯了。

  “话说,你今天来这儿,是不是也怕得了瘟疫?”

  “是啊,我们几个逃出寨子后一路乞讨,有时只能吃野菜树皮充饥,也没觉得哪里不对。直到路过展细雨时遇到位义诊的大夫,她说我们中有人得了瘟疫,就送了些药……后来我们又遭了强盗,哥几个的包袱都丢了,只有我一直把药藏在衣服里,才能按那位姑娘的吩咐继续吃着。”

  “……太可恨了,连难民的主意也要打。”

  男子长长叹了声:“幸好没伤人命,再说也没人像得了瘟疫,药丢了就丢了呗。谁知道后来……”

  男子的眼眶有点发红,乐无异给他沏了杯热茶,看他缓缓喝了才继续问:“后来怎么了?”

  “也不过十来日,他们一个个突然得了怪病,三伏天里直喊冷。因为没钱看大夫,我就把自己藏的药分给他们,兄弟几个却还是接连去了……幸好碰上那位展细雨的大夫,我才能活着走到长安。”男子跪下给乐无异磕了个头,“也要谢谢乐大夫!”

  “你、你快起来!”乐无异涨红脸,手忙脚乱地拉起他,“救你的是那位姑娘,你该谢她才是。”想了想又好奇道,“她给你的药,你还有剩吗?”

  男子从怀中摸出一粒红色药丸递给他:“也只剩一颗了。乐大夫说我没事,那一定是没事了,您要是看着有用就拿去吧。”

  息馆闭馆时天还有些亮,乐无异裹了一身秋日的桂花甜香,踩着风火轮似地奔回家中。趁傅清姣还未到家,他忙从床底刨出一罐之前偷偷腌的糖桂花,一溜烟进了灶房——谢衣居住的静水湖离朗德不远,乐无异打算做些桂花糕,到时顺路捎给他。

  似乎这回摘得多了些,可不能让娘知道了……咳咳。

  乐无异心虚地挠挠头,手脚利落地筛糯米粉,和上清水饴糖,哼着小曲揉起面团。想起自进了息馆就忙得脚不沾地,一晃眼的工夫,竟与那人断了一年的音讯。

  沾了面疙瘩的手不自觉摸向腰间,快碰到香囊时才一个激灵缩了回去。乐无异叹口气,琢磨着谢衣口味偏甜,又加了一大勺蜂蜜进去。

  ……唉,静水湖今年的莲花也是错过了,明年可一定得去看看。

  第三章

  十岁那年的秋天,乐无异自傅清姣处学了几册草药方剂、经脉命门的基本医理,只觉医术果真能活死人、肉白骨,愈发心生向往。

  家中书房不乏医书,乐无异边看边学边养病,待痊愈已是寒冬。每隔几日,他就裹得像个球似地跑去息馆,兴致勃勃地观摩大夫问诊,一旦谢衣得了闲暇,便要缠着他指点一二。

  乐无异于医道颇有天分,一点就透,长得也讨喜,不仅谢衣,其他大夫也十分乐意教他,还会特意为他准备蜜饯糖果。只是乐小公子无比专一,没过多久全馆上下都认得了这个粘着谢衣的小跟班,连息妙华都打趣道,按往年行程,谢衣一过正月就要离开长安四方游历,届时“乐小大夫”可该哭鼻子了。

  然而那年谢衣并未如期启程。与他相约在长安见面的叶海迷了路,待那友人赴约,已是草长莺飞的春天了。

  唉,真不知他绘制的《山河图录》能有几分可信?谢衣暗想。

  启程那日,谢衣在医馆门外遇到候着的乐府家仆。那人道一早就送了乐无异过来,谢衣这半日却未见着人,忙与家仆分头寻找。走了半个长安城,谢衣终于在乐府旁的一处街角寻到了乐无异,小小的身影躲在墙角,单薄的肩膀一抽一抽,却是一点哭声都没有。

  他心里蓦地一痛,急急上前,轻搂着孩子的肩转过身。平日里粉雕玉琢的小脸此刻憋得通红,泪珠子扑簌簌地往下掉,和着鼻涕晶亮亮地沾在口唇上,像只哭花脸的虎纹小猫。谢衣蹲下替他擦脸,一声“乐小公子”在齿间转了几转,终是换了个更为亲昵的称呼——

  无异。

  “谢、谢先生?你怎么来了?”乐无异慌忙拿袖子抹掉涕泪。倚着青瓦白墙的桃花开得妖娆又得意,将那张哭脸衬得更可怜了。

  “无异不来送我么?”

  乐无异止住哭:“谢先生,我、我以后能不能……去你住的地方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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