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我的资料发给你父母,不错的理由,你以前没有见过我,一切都有充分的理由”,李希成已经连续吃了几次瘪,但仍然不愿停止给郑智雍找麻烦这件事,不过他不认为这是他执念太深已经到了疯魔的地步,而是因为身份,他不管怎样都是在底层打滚已经不害怕失去,郑智雍作为艺人承担的风险总要高很多,“事先准备好的吗?”
“嗯?”
“那通电话是故意让我听到的吗?”
李希成说出了他自己的疑心,试图勾起其他人的阴谋论。
而郑智雍闭上眼睛,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是,是故意让你听到的,是我已经事先知道你父亲就是撞我的那个人,并且确信就算我对你的态度没有问题,就算你知道我的身体是因为什么变得脆弱又是因为什么有了‘药瘾’,你也会偷偷录音放到网上,好了,可以继续了吗?”
郑智雍的语调是陈述性的,没有起伏,也没有什么情绪,但是这不要紧,有效果就行。
收看直播的观众们先是被“corner的父亲就是把thinker撞成残疾的肇事司机”这件事吓到,再想起corner的怀疑,厌恶之情又重了几分。
如果这些真是thinker的设计,你稍微有一点点良心他的计划就没办法实现。不管怎样,你都够坏的了。
“他父亲是……”一边吃晚饭一边拿手机看vapp直播的闵雅琳差点把脏话骂出来。
“垃圾,没良心的兔崽子。”她的斜对面,一个看上去三十五六岁的女士已经替闵雅琳骂了。
“别当着孩子的面说脏话”,那桌是一家四口,两个孩子只有五六岁的样子,已经吃饱了,正在用父母的手机打游戏,两个大人用平板电脑看着什么,那位女士的情绪看起来有点激动,她的丈夫则要冷静些,“你说现在的孩子都是怎么想的,自己的父亲犯错害得别人成了残疾,不但不觉得愧疚,反而把受害者恨上了,难道是thinker主动凑到车前面的吗?”
“是这样的话,不是可以直接说出来的吗,大叔。”另一桌年轻人中有一个浅棕色头发的男青年操着生疏的韩语说,同桌另一个韩国人模样的男生站起来道歉:“对不起,我朋友不是很了解韩国的礼节。”
“大叔”摇了摇头表示不介意,讲话的一看就是外国人,如果不是在韩国工作、只是来上学或者旅游的,态度当然可以宽容些:“没事,你们也在看?”
“是啊,艺人和anti的对话,不是thinker恐怕看不到”,对方说,“没想到他的anti还有这层渊源……唉,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啊”。
闵雅琳转头环视这间不大的餐厅,发现还有几个看手机的人竖起了耳朵。
这是有多少人在看直播?
看直播的人抒发感慨,直播中郑智雍与李希成的交锋却不会为他们而放缓。corner的攻击再次以失败告终,反而让他已经是负数的好感度又降了几分。郑智雍似乎也终于失去了耐心,直接地点出了实情。
我知道你最重要的那层身份不是给我送货上门的快递员也不是有名的我的anti,直接谈一谈你父亲当年把我撞成残废你现在不仅一点愧疚感都没有还要把我往死里整的事吧?我招你惹你了?
空气此时似乎被分成了两部分,李希成那边的被凝固冻结,郑智雍那边的却还在缓缓地流动着。任谁看都应该是郑智雍对corner恨之入骨的局面,可是看郑智雍的样子,他似乎更想要一个解释,一场探究。
“我没有其他办法了。”
长久沉默之后,李希成再度开口。
郑智雍无动于衷地看着他。
“接下来是真心的话,也是真实的事,thinker,郑智雍。”李希成缓慢地念着郑智雍的名字,声音听上去想用力又无以为继。
“请讲。”郑智雍的声音礼貌,且因为礼貌更显得冷淡。
“你很喜欢用你酒驾受害者的身份、残疾人的身份说事。”
郑智雍虽然没有事先预料到要与李希成面对面的情况,在怎样驳斥anti的言论方面却是有所准备的,听到李希成的这番话,他没有半分犹豫为难,平静地说:“我不认为仅靠这些就能取得成功,你所说的那两层身份对我而言,最重要的意义是让我有资格去讨论一些问题,没有它们,我作为rapper和制作人,也不会太失败。”
他停顿了两秒,话锋一转:“这样想的人,我也不期待能改变他们的想法,您请继续。”
“我不否认你的创作能力,大韩民国的耳朵们一直很挑剔”,李希成勉强地与郑智雍过招,“我是说——那件事情前后,你所做的事全部是正义的,你仍然这样认为吗?”
“是‘正确’的,我仍然这样认为”,郑智雍纠正道,话里话外的冷淡稍微收起了些,“事情发生的时候我的注意力是不太集中,但那时我在人行道上,这构不成过错,车祸发生之后的事是我父母、主要是我父亲处理的,如果他们没有对我隐瞒什么,我觉得没有问题,他们不会对我隐瞒”。
“我父亲也没有对我隐瞒他的经历。”李希成一直屡战屡败屡败屡战地咄咄逼人,被郑智雍打脸再多次也不放弃泼脏水,此时声音却有点抖。
“请讲。”郑智雍说。
2007年,冬。
“东吉啊,你看整桌就你一个人没有喝酒了,来,意思意思?”右手边胖胖的、胡子拉碴的男人斟满了一杯烧酒,放到了李东吉的面前。
“我马上还要把车开回去呢,前辈。”在韩国这个受传统文化影响很重的国家,年过不惑的李东吉很多时候都能因为年龄而受到尊重,但在场的人都比他年长,而且不是资历比他深就是他有求于对方,李东吉的腰一直没有挺直过。
“唉,喝点酒有什么影响”,雇他来运货的那位经理说,“你的前辈不是也要把车开回去吗?”
“我真不能喝,喝了酒开车手会抖,那么大一辆货车呢。”李东吉故意把情况说得夸张些。
但很快就被酒桌上的另一个人拆台了:“东吉,你这就不地道了,上次一起喝酒的时候,你可是喝了一打,还能应付弟妹的查岗,我们那时还夸过你呢。”
“这能一样吗”,李东吉有苦说不出,固执地推辞道,“那只是把想好的话说出来”。
“来,我敬你一杯,给点面子?”坐在对面的经理给自己倒了一杯,然后站了起来说。
“我……”李东吉很为难。
看他迟迟不回应,经理的脸色有点难看了,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看来我们合作得不太愉快啊,我下回是不是应该换个人合作。”
“男人怎么能不敢喝酒呢?东吉”,和他一起来的前辈也连忙劝道,“回去的路上又没有几辆车,最后一段小心一点就行了,到那时候酒差不多就醒了,时间又那么晚,不会有交警的,我们以前不是从来都没遇到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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