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ingto像是已经习惯了得不到他的回应,只是笑了笑,就随他一同起身,低头翻看着之前拍过的照片。
暖暖想到他拍下的最后一张是自己,难免又觉出些别扭。
他从小到大都没拍过几张照片。
那时候他与Arthit之间关系微妙,最不想看见的,便是自己那张伪装之后的脸,至于后来……
后来他成了一个死人,当然也不适合再留下什么影像。
更何况,现在的他也找不到什么拍照的意义。
Singto看着他的目光三番两次地落在自己相机上,很快就明白了他的意图。
他笑了笑,对着暖暖道:“刚刚那张拍得很有感觉,你要看看吗?”
暖暖掐了掐手心,还在心底盘算着怎么开口让他把自己删掉。
下一句Singto就把他未出口的话堵了回去:“我的相机和处理相片的电脑谁都不让动的。”
暖暖愣了下。
Singto接着笑道:“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的照片谁都不可能看见。”
Singto的笑总是带着一种让人无措的亲近感,暖暖看着他的笑脸,一时慌张,竟然没能领会到他话里的意思。
而Singto也继续耐心地解释了下去,而这一次,他干脆把相机举到了暖暖跟前,说话间还不忘把自己往上捧了捧:“出来一整天,这是我拍下的唯一一张能体现我真实水平的,真不舍得删掉。”
照片里,暖暖仰头看着眼前的瀑布,可是目光却又完全没有焦距,心思不知道飘到了哪里。迸溅的水花好像还在他的眼前蒙上了一层薄雾。少有的一缕阳光打在那些稀薄的雾气上,映出七彩的光,那光芒甚至也映在了他将出未出的那滴眼泪上,与他眼中的灰败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暖暖不是什么自恋的人,却也不得不承认这张照片拍得确实不错,意境到位,人……也长得不错。
他唯一的可取之处大概就是这张和Arthit一模一样的脸。
“暖暖,求你了,让我留着吧,我保证不让任何人看见。”Singto这个能屈能伸的性格,说起求人的话来丝毫也没有窘迫的意思。
他也是聪明,保证起来特意用“任何人”把那两个人涵盖了进去,避免了许多尴尬。
暖暖冷着脸转到一边,却也真的放过了这个话题:“我现在叫Night。”
Singto兴高采烈地忽略了他的冷漠:“谢谢你,暖暖!我就知道你会答应的。”
暖暖:“……”
幸好他们只需要相处三天。
下山的一路比上山轻松得多。
不过从早上出门算起,他们已经折腾了整整一天,暖暖多少还是感到有些疲惫。
来爬山之前,他完全没料到Singto会举着个相机走走停停地浪费这么多时间,等他们重新走到山脚下,与他原计划的时间相差了接近两个小时。
但还好,距离回P市的最后一班车还有二十分钟的发车时间,再过差不多半个小时,就正好在山脚下这条路路过。
可是一直等了快要一个小时,太阳都已经渐渐西沉,他们却还是没能看见大巴车的影子。
难道是他搞错了?
暖暖又在网上确认了一遍,明晃晃的发车时间就写在上面,根本没有看错的可能。
幸亏Singto不是什么急性子,久等不来,竟然还开口安慰他:“没关系,如果等不到客车,我们等个顺风车也可以的。”
但这条路这会儿就像是被人下了咒似的,连个路过的私家车都看不见。
天色渐暗,两人终于等来了打这儿经过的第一辆车——一辆电动小三轮。
开三轮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娘,看到他们等在这儿,十分热情地停下了车:“你们来爬山的?怎么这个点儿了还没回去?”
暖暖这会儿也顾不得对方是不是陌生人了,开口道:“我们没等到回去的车。”
“在这里等什么车啊!你们……下山的时候走错路了吧?”小姑娘伸手指了指,“车都是在南边那条路上过的,山上有个岔路,另一条才通到那边。”
暖暖:“……”
附近的景色对他来说都相差无几,他甚至都不记得他们在哪里遇见过岔路。
Singto在一旁一脸好奇:“怎么了?暖暖。”
暖暖已经没心情纠正他的称呼:“走错路了。”
Singto愣了愣,开口安慰:“没关系,本来你也不是专业的导游。”
“还是外国友人啊!”这小姑娘大概没见过多少次外国人,好奇地歪了歪脑袋,“不过已经到了现在,你们就算去那边也没车了,只能明天再走。”
暖暖犹豫了下,开口问道:“那,请问,这附近有什么旅馆吗?”
小姑娘想了想:“有是有,但是距离这边太远了,大概得十几里地。我这车马上就没电了,不然还能送你们过去。”
十几里地,单纯靠走路肯定是不太现实。
暖暖的脸色顿时有些难看。
Singto又在一旁乖乖地求翻译。
暖暖把小姑娘的意思给他解释了下,Singto想了想,用英文对着小姑娘问:“你家呢?”
这几个简单的单词显然对小姑娘来说也不算难,她眨了眨眼:“我家?你们不嫌弃的话,我哥的房间倒是空着,不过,只有一间,你们要一起住。”
说完,小姑娘又想起来他听不懂,重新用英语说了一遍:“Only one room, one bed, ok?”
Singto脸上的笑容似乎愈发灿烂了起来,二话不说地对着小姑娘比着手势:“OK!”
暖暖看见他的笑脸,却不禁有些头疼。
还很小的时候,Arthit就从他们的房间搬了出去。从那以后,他就一直都是一个人睡。
甚至后来有次因为玩得太晚,有机会在Kongphop那里过夜的。
他也邪恶地想过能在那一夜与Kongphop的关系更进一步。
不过最后连澡都洗完了,他还是找借口逃了回去。
Kongphop一直站在阳台上抽烟,眉头紧皱,根本没有做好与他更进一步的准备。
他留下来也只是自讨没趣。
只是那一晚,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从Kongphop那儿出来之后,竟然也不大不小地松了口气。
或许是因为太明白那个人不可能属于他吧。
他这辈子也就只与Arthit在同一张床上睡过。
而最后一次,也是在这个城市。
可是就算深究起来,却也没有什么可矫情的。
毕竟不习惯和别人一起睡并不是什么多高贵的癖好,也就仅仅只是一个普通的习惯。
像现在这种情况,有地方栖身就已经不容易,哪里还能容他们挑三拣四。
可是想到这一整晚都得跟小姑娘家人相处,他还是那个需要沟通的主力,暖暖的心底还是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无力感。
可这是他的工作。
两个人很快坐上了小姑娘的三轮车,和她车上刚买的菜伴着,吹着夜风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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