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姑娘有些迷茫地摇摇头,显然是不知道她此问何意。
小蕙也不能直说,索性不去管这个人。反正,以他的家世,也不可能吃太大的亏。
两姐妹正说话间,梁山伯他们到了医舍。小蕙一听声响,便连忙把兰姑娘推了出去。
祝英台与梁山伯都不是会放肆大笑的人,那么一定是有荀巨伯在了。
果然未出她所料。
荀巨伯打着为王家姐妹分忧的旗号到医舍光明正大地看兰姑娘。
祝英台虽然有些察觉,也只是笑一句“果然是风流少年郎”,内心里也知道荀巨伯这样的性子恐怕是不讨兰姑娘的芳心的。她又何必为此担忧呢?
梁山伯对□□的木讷自然看不出荀巨伯的心思。是以,这三人组还是能和谐相处的。否则,就一个梁山伯叨念着礼教也是让人不好受的。
“兰姑娘。”荀巨伯虽然见谁都是一张笑脸,可是这其中也是有不同的。比如说,他见兰姑娘时的笑就比以往的要更灿烂些,简直要咧到耳后根了。
兰姑娘朝他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荀巨伯摸摸鼻子,仍旧是一张笑脸。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兰姑娘也没给他摆脸色,只是看着祝英台与梁山伯询问道:“你们这次来是找到了伤小蕙那个人了吗?”
这次荀巨伯无法抢答了,他还不曾听说小蕙姑娘受伤了。
“怕是王蓝田干的。”祝英台说。
兰姑娘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依稀记得他在开学那天似乎出了什么事情,还是与马文才有关。
荀巨伯听到祝英台说起王蓝田,又结合兰姑娘之前的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是,想明白此间关系的同时,他也有些疑惑:“那马文才莫不是假借揍了王蓝田一顿趁机洗脱他的罪名吧?”说起来,他针对小蕙,似乎也是有很充分理由的。以他的性子,有什么事做不出来,有什么人是看得惯的。
这也是众人的想法。
“他不是这样的人。”小蕙说,她不知什么时候就站在兰姑娘旁边。
“小蕙。”祝英台不是很懂她为什么要为马文才说话。明明马文才对待他也不是很友好。
在场众人除了兰姑娘,都有此问。
小蕙深吸一口气,缓缓道:“马文才出身官宦世家,其父乃杭州刺史,这个官不尴不尬,需要他上下逢迎。而马家,除却他这一支外,无人处于高官爵位。马文才这样的人虽然说高傲,也知道官场那些事。他不敢得罪我。”她这话说的极其高傲,虽然说这句话的确是事实。尼山经营的年岁虽然不算长久,但与朝廷里许多官员都有这盘根错节的关系。马家这样的位置,还不能轻易动摇尼山。马文才若是故意伤害小蕙,莫不说山长不会容忍他,就是马太守为了自己的官途也不会原谅他。
但这句话,无疑是把马文才的自尊心踩在了脚底。但其实,她最想说的那句话是“马文才无论如何也不会做这样的事情,她无论如何也相信他”。
祝英台却总觉得小蕙在说这话的时候,似乎是在故意说重话。但她这一句话,的确在理。在祝家庄,祝员外与祝夫人也这样对她说:尼山是不能得罪的。
倒是兰姑娘,她皱了一下眉,环顾四周,看见了菊花从遮掩下的一个背影。
那个人……似乎是马文才。
她转头看向小蕙,她在笑,但是眼底全无笑意,目光似有似无地跟随着他。
她是故意的。
兰姑娘想到这,叹了一口气。
马文才是为了送一包桂花糖。
他喝过那碗药汁,苦涩一直蔓延到喉咙。他直觉认为小蕙会不喜欢这样的苦。他想着她向兰姑娘求情不要喝药的样子,心口微热,有些甜。他以为,她会喜欢这桂花糖,就像他也喜欢这桂花糖一样。所以,他让马统下山采办桂花糖。他也不愿让王蓝田污了她的眼,让她烦心。狠狠地教训了一顿王蓝田后,他让马统把他带到了山下的医舍。
虽然她那日说过不让他进医舍。他自然信守承诺,但也不放心让马统过来。怕他嘴笨,说错了什么话,让她不开心。
想着就亲自把这包糖放在她门口,她总是会看到的。
但是,他没想到他会看见她与那些男子其乐融融的相处,他更想不到她会说出那样一句话。他更想不到,她的话竟然精准到了可怕。
马太守早与他说过要待王家姐妹好一些,千万不能与尼山交恶,毕竟尼山不是看上去那般简单。他本不是抱着目的接近他的,但他们的身份,她一句话就能说透。她早已明悟。
他马文才却也不是个拎不清的。既然她无心,他也不必有意继续作践自己。
他朝她深深地看了一眼,转身离去。
桂花糖撒了一地。
送完祝英台他们,兰姑娘转身,看见小蕙蹲在那丛菊花中。
“你在干什么?”兰姑娘问她。
小蕙不知道是没有听见她的话还是不愿回答。她又问了一遍,许久,才听见她说:“这里有桂花糖。”
兰姑娘愣了一下,突然想到了这是马文才之前站的地方,沉默了一会还是决定回到医舍。
小蕙小心地把那一颗颗桂花糖用手帕收拾好。她拍掉桂花糖的上面的浮尘泥土,把它放在眼前,借着傍晚的夕阳的光端详着这颗桂花糖。里面,有一小朵桂花。像是胆怯,就那样开着,似乎下一秒就能枯萎死去。她莫名觉得自己像是那朵小小的桂花。她也想自己就定格在最好的时候,不会改变。
她嘴巴在笑,但是眼睛却在流泪。
她把那颗桂花糖放在嘴里。
甜甜的。
真的是,甜甜的。
一天一颗,不能多。多了,就再也不能感受到他的暖了。
她这样想着,终于还是忍不住环起膝盖,恸哭起来。
自此之后,她终于失去了马文才。虽然,从未拥有。
而明明是她将他推开的,她却如此难过。
☆、画地为牢(七)
小蕙在兰姑娘的遮掩下到底没有被山长山母发现。起码表面上,没有一个人询问她。或许这是个小伤,如果不是涉及马文才,小蕙也不会这般掩饰。
但有些时候对上山母那双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她还是会觉得自己已经被看穿了。但一眨眼,这种感觉就消失了,仿佛是个错觉。但小蕙毕竟是活了两世的人,也不会就这样自我安慰。她知道,山母一定知道了什么,但是只要她不揭穿,她也不会自讨没趣。
但是,她没想到,山母给她安排了一个如此大的惊喜。
小蕙施施然坐在众学子面前,微微一笑:“因为山母这几日要事缠身,便让我过来代课了。”其实哪里是有要事,只是山长与山母这几日决定要外出走走,山母的原话是“总是呆在书院也是要心情烦躁的,不如出去看看这大好河山”。其实就是把烂摊子给了小蕙,明其名曰:小蕙琴艺不在我之下,倒不如你替我来上这课。
而山长,自然是山母说什么,他就应什么,丝毫没有想过她这个女儿的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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