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九爷一愣,下意识地抬头看天,却被耀眼的阳光刺得眼睛生疼,不得不用手挡在额头上,眯着眼睛勉强看着。“这还不到未时(下午一点至三点)啊。”
云丹没再理他,绕过与他同行的景哥和其余侍从,大步流星地消失在门外行人渐少的街道上。九爷探头望了一眼,然而已经望不见人影,回过头来正欲迈入自家门槛,就看见前方一个小婢子端着一盘饭菜怔怔地站着。“你干嘛呢?”他皱眉喊道。
小婢子回过神来,回答道:“九爷,云丹姑娘没吃饭呢。”
“啥?”
“我早上一直没见她出门,您也不让我去打扰。”小婢子开始解释道,“刚才见她出来了我就急忙给端了饭菜来,可谁知她却直接出去了呢。”
九爷无奈地摇头叹气,却不感到奇怪。“他们办事的时间和咱们不同,以后给她房里备一些能直接填肚子的凉糕点吧,还有,多备几壶水。”
“是。”婢子满腹狐疑地答应了下来。
她与九爷不同,对这个远道而来的神秘女子,除了“九爷的朋友”这个身份,她什么都不知道。小姑娘与景哥交好,于是曾悄悄地问起过,却也只被对方一句含糊不清的“江湖朋友”给搪塞了过去。
她不太相信这个女扮男装的人会是一个纯粹的“江湖朋友”,因为昨天深夜她便看到云丹从房间里出来,彼时她身着一袭碧色衣衫,紧贴皮肤的衣物将她的身材勾勒得玲珑有致,看得婢子一个还未发育完全的小姑娘满眼的羡慕。
万籁俱寂之时她看见云丹从院内一跃而起,足尖轻落在屋顶,随后整个人便如鬼魅般消失不见。
她瞪大了眼睛看着,本就失眠的她这下子更清醒了。
其实云丹那时候已经知道这个小姑娘在偷偷看着她——毕竟一个金属性的侠岚要是连这一点都做不到就太配不上这身份了。她之所以没有戳破,是为了有个人能给九爷通报她的动静。这一点,她与九爷心照不宣。
“这次是我请你来帮忙,所以你需要怎么去办这件事,我不会干预。”九爷曾这样跟她说道,“但是我必须知道你什么时候出去以及什么时候回来。”他摊着两只胖嘟嘟的手,“至少你得让我可以准备吃喝用具让你没有后顾之忧嘛。”
所以当婢子一大早睡眼惺忪地给九爷端茶倒水并说了这事时,对方一点都不惊讶,只是吩咐她:“这事你不能跟其他任何人说啊,闲着没事的话就注意下她在宅子里的动静,然后告诉我就行了。”
小姑娘兴奋地以为自己接了个多么紧要的任务,于是赶忙答应了下来,谁知一上午都不见云丹出房门,一出来就直接外出了。
跟不上去的她只能摸不着头脑的待在宅子里继续干活,直到自己的监视对象回来。
太阳仍旧火辣辣地烤着,青石板铺就的街道上热流滚滚,石板缝隙间的泥土都像被烤焦了一样,散发着似乎能够烫到人鼻腔的味道。
街道两旁的商铺中有几家的临街墙壁上都有大片的烟熏痕迹,大概是曾经有过太阳炙烤得桌椅燃烧的事情发生,所以做完了生意的商贩们都将桌椅板凳从店门口的街道上移回了自家店内,有的店里塞不下的则直接挪到了就近的阴凉处,生怕这些木头做的东西再被阳光烤燃了。
现在,云丹就站在这样一个背对着午后炎日、门口还堆放着不少来自隔壁商铺的杂物的的小门前。
这门板看起来年份久远,底部还有个老鼠啃咬出的洞,隐约可以看见门板后面又被主人家给重新钉上了一块板子。
云丹微俯下身,眸中清冷的目光透过斗笠参差不齐的边缘,投向了那块板子上明显出自幼童之手的歪歪斜斜的侠岚卦印。
那是每个嗅探都会在自己嗅探点上做出的标记。
她直起身,走近前去,轻轻地敲了敲门。
里面由远及近地传来一个声音:“哪位?”
她没答话,里面的人却也没多么谨慎地等她回答便拉开这扇破旧的小门,一张被烈日曝晒成小麦色的脸庞上挂着憨厚的微笑。“您找谁?”
云丹将自己的表情隐藏在帽檐之下,余光扫了一眼这人身后空荡荡的房间,沉声答道:“我找辗迟。”
那人一愣,未及侧身让行,门外的云丹便已悄无声息地发动月逐,当门里人还在疑惑这人去了哪里时,她已经不声不响地进了屋内。
屋里有两个隔间,进门后的这个隔间里还摆着一个简陋的屏风以遮挡想要探向后方隔间里的视线。云丹绕过屏风,站在第二个隔间的门口。
这第二个隔间的正中央放着一张矮桌,桌案上胡乱摆放着一个大水壶和六个杯子,而四周围坐了四个年轻人。
正是辗迟那一行人。
然而这四人看见云丹进来,却都呆愣愣地钉在了地板上,竟全没有认出她来。毕竟她那一身青灰色粗布衣服已经将她原本的标志性服装挡了个严严实实,更何况还有个斗笠在挡脸。
幸好,她的学生对自家老师还算熟悉。身为阳天殿弟子的独龙愣了一下后便站起身来,结结巴巴地叫道:“云,云丹老师……”当他看到云丹摘下斗笠,更是有千言万语都说不完的惊讶堵在喉咙处,最后生生被他咽了下去。
因为游不动比他更惊讶。
“你,你是云丹老师?!”他几乎是尖叫着,指着前方的云丹。他实在认不出这个束发如男儿、甚至所着都是男装的人会是玖宫岭里那个温婉娴静的前阳天殿镇殿使云丹。
好在他还不算脸盲,看到那张脸后他倒是能肯定这是如假包换的云丹。但这着装实在让他惊诧。
辗迟虽然也很惊讶,但他知道云丹这样做能够更方便的出入登州城的各个场所,这对于一个身负探查重任的侠岚来说是极为重要的。
“男装出门,行事会方便些。”云丹将斗笠挪到背后,自行在矮桌前坐下,目光掠过桌上唯一一个干净的白瓷杯,又扫了一眼这四个人。“谁安排你们来的?”
“是弋痕夕统领。”千钧答道。
云丹闻言,不禁挑眉看向了对面仍旧有点接受不了的游不动,“是吗?”
就弋痕夕那个性子,可不会选出游不动这样的人啊。
旁边的辗迟看出了她的心思,于是半开玩笑地解释道:“弋痕夕老师应该是觉得他这人比较好相处吧,说话也不会太冲。我们这四个家伙也不能就我一个一直活蹦乱跳唱独角戏吧哈哈。啊对了。”他忽然想起刚进门那会儿,“您怎么知道我会参加这次任务?”
他旁边的千钧听见这话,轻笑了一下,“有强烈零力的地方,有你这个棒槌自然更方便探查了。况且你还是火属性的。”
云丹莞尔一笑,“说得没错。”
被晾在一旁许久没人理睬的嗅探也关上门凑了过来,挠了挠后脑不禁苦笑,“他们跟我说这登州城里有个休假的老师也会参加这次任务,我就赶紧先去再拿了个杯子来,没想到您来的这么是时候。”他坐回自己的位子,拿起水壶给云丹斟了杯水,“我叫亘铭,是登州城的嗅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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