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只狮子真难伺候。刚才那不是它主动亲昵么?
我慢吞吞地起身,下达了让人简单收拾一下的命令,跟在了闪闪身后,看起来我倒像是它的跟班。
好不容易不用被吉尔伽美什压榨了,还要被他的宠物踩在头上。
嘛算了,反正不过就是这么一回事。
又相处了几天,我觉得我对这只狮子的了解更深了。
比如说上一次那样舔脸,才不是什么亲昵的表现,不过就是拿来吓唬人的手段,在这方面的恶趣味……很容易就联想到吉尔伽美什。
说起来,王和恩奇都都已经消失了好些天了。
这种事情并不是没有发生过,一般造成的后果就是我的工作量疯狂上涨,那两个人虽然工作效率很厉害,但翘班的次数……不提也罢。
但这一次,时间实在是有些长。
对外宣称王与恩奇都一起去杉树林寻找异样的来源,可我知道,恩奇都是独自一人前往的。
不管王在哪里,太久的时间离开王宫,势必会人心动荡,也会给某些人可乘之机。
我看着跪在我面前的玛格莎,扫视了一眼她递上来的石板,轻轻地笑了。
这声笑又像是在叹息,这般不紧不慢的意味,是我从王身上学到的一招方法。
没有表明自己的任何不满,却显得骇人。
我招了招手,和我相处了这么多天的闪闪很配合地走了过来,我用手捋过它的毛发,斜侧着身,微微抬起眼,用着漫不经心的口吻:“王不在朝中,这种事,我又怎么能够有资格拿捏呢?”
“身为伊南娜大人的代言者,您是最有资格安排这件事。”玛格莎仍然是跪着的,上身却直坐着,“莫非您要为了一己私心,阻止这件国事么?”
这已经可以说是不折不扣的顶撞。
浑身的魔力调动开来,一点点的放出威压,近年来我的魔力倒是增长不少,混杂着精神力,做吓唬人的事并且同时要避开这只狮子简直轻而易举。
玛格莎的魔力在我之上,显然这么短的时间不至于让她脱力,可这也是她有意识用魔力抵抗才行。
收起了放出的魔力,屏退左右,至于这只仍然不肯动弹的狮子,我也就随它去了。
“你倒还真敢把这些东西呈现给我看。”我看着面色不太好的玛格莎,倒也不需要继续装腔作势。
对,装腔作势。
宫内的眼线太多了,我不知道有没有人敢出卖吉尔伽美什的一举一动,反正盯着我看的人应该不少,换了一批还能再来一批,索性也懒得去管。
我和玛格莎当年的那场恩怨不少人知晓,明面上我们两个关系挺差,就连她担着巫女长的职位也甚至被不少人认为是王难得一见的善心。
虽然我们两暗地里关系也没多好,说穿了,也不过是互惠互利而已。
她已经不太可能再当祭司长,而换一个人当祭司长她的日子都没有现在这般舒服。
玛格莎拍打着身上的灰,态度也同时变得随意了:“我以为,这是你想要看到的。”
不可避免的,还是有试探的意味。
我想看到的?
也许是我脸上的嘲讽意味太过明显,玛格莎又自己接了话:“虽说提议王的大婚,可王后并没有确定……只要王应许就没有问题。”
玛格莎只能看到这一层,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以前,她就是按照惯例,最有可能成为王后的人,在她看来,这件事带来的荣耀已经足够。
何况目前我和王的关系看起来还那么好,无论从哪个方面来看,这都是一件非常好的事。
“神妓结婚,就是退休。”我指出了这个最基本的事实,“而王后,却是依附于王存在的。”
虽然我经常说我这个祭司长当的不稳,但再怎么样,神权与王权,也是独立开来的。成了王后,就真的成为王的附庸品,荣辱得失都在王的转念之间。
在现在的乌鲁克,就连一夫多妻都是理所应当的乌鲁克,王后又能代表什么?
可如果王有了他的妻子,我的处境又变得异常尴尬,再怎么样,我也无法否认自己的地位的确有部分来源于王的宠爱。
这应该就是提倡这件事的长老们打的主意吧,无论是进或者退,我都不再是他们的威胁,这应该是他们对于我奴隶处境的改变做出的回击。
我甚至连反驳都最好不要,谁让我同吉尔伽美什关系过于亲密,而且正如石板上写的那般,有了王后,就更能安抚民心,特别对于有个经常闹失踪的王。
他们倒没有提到下一任王的归属权,毕竟,拥有神明血统的吉尔伽美什,拥有足够长的寿命,胆敢在吉尔伽美什不在的时候提出这样的奏折,却还是惧怕于王的威信。
“我不可能嫁给他的。”这话我自己都觉得好笑,这件事的前提还必须是他愿意娶我才是,“不必朝这方面想了。”
玛格莎上上下下地扫荡看着我,像是从来都没有认识我一般,这样的动作实在是太夸张了些。
“这般笃定……被王知道了可不太妙。”我仍然是笑而不语,接下来她的那句话倒让我高看她一眼,“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想要让王知道?”
是的,我根本就想要让王知道。
这是专门替我设置的局。
我说想要嫁给王显然不合适,我说不想要嫁给王也可以被解读成贪恋权势,如果正常情况下来看,没有表态才是最好的。
这么求稳的办法,我现在已经不需要了。
我救下了恩奇都,就会离开这里;没有救下便自杀重来,无论如何,在这个世界我已经没有几天未来。
我最不喜欢算计的,就是情感。
只要王在这几天内的功夫,不至于翻脸就可以了,更深一步,完全没有必要。
我没有必要回答她,玛格莎也没有追问,又说了几句话,最后在我假装气急败坏地把石板丢在地上把她骂出去作为了告终。
有权就是有这点好处,像我这样撒泼,底下的人没有我的命令也不敢进来。
我低着头看着眼前的一片狼藉,能够趁机发泄的机会,也就只有现在了。
……直到现在,我都对我该怎么做没有头绪啊。
我知道恩奇都的死因,却不知道在那之下又会有多少隐情,而我的身份,又基本上接触不到神。
就像是,在等待着最后的审判一样,怀揣着徒劳的希望。
更别提,我自己的处境也说不上多好。
手上突然传来一阵温热,我低着头,想要笑却又觉得难过。
“闪闪……”低声唤着这个名字,它正在用头蹭我的手,这应该是货真价实的安慰了吧,而且,被我拿来发泄的石板也被它一巴掌拍远了。
“我不会嫁给他的。”再一次说出这句话,与“不能”的一字之差,是我对自己的告诫。
我从来都清楚,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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