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够将一切推到失忆上,的确多了许多便利。
我翻动着手上这本史书,我几乎亲身经历过其中的大部分环节,可是上面唯二记载我的片段,只是带回来恩奇都和被濒死的恩奇都诅咒而已。
昔日经历的伤痛在刹那间卷席而来,压着我沉痛得难以呼吸。
为什么到现在了……还会这般在意呢。
我看着书中夹杂的书签,连间桐慎二“这么说他很强咯”的话都没法注意了。
那书签不是我留下的东西,上面的楔形文字,我闭着眼都能描摹下来。
这个东西……这个夹在间桐雁夜的书里的东西……
——“卡莉亚,我很高兴遇见你。”
写下这句话的恩奇都,到底是报以怎样的心情呢?
也许我再也回不来了,也许我再也看不到了,就算这样,也想要把这句心意传达给我的他……
我一直在害怕啊,害怕到最后,恩奇都会不会因为背负太多而后悔,然后,憎恨我们的相遇。
那个在四战坚定说出为了我的愿望的英灵,那个我从杉树林中带出来的他,那个纵使病重既诅咒又嘱咐我的他……恩奇都……
身体某处像是即将爆炸一般的疼痛,浑身翻涌而来的情感吞噬着我无法呼吸,我想着遇见了间桐雁夜后,偷偷留下这张字条的少年——那是我的少年啊。
我伸出手,努力去够到那个字条,脸上挤出了笑容。
能够遇见他,真的是最幸运的事了。
据间桐慎二说,我那天说到一半,就突然反应大变,好像晕了过去,就连她都被影响得身体不适。
而这一切,都被我用“兴许是魔术实验后的遗留反应”搪塞了过去。
我并不知道原因,但我知道结果。
我看着我的手托起了那张书签,再看着一旁尚未察觉到的间桐慎二,还是把书签放回到了主神空间。
这是我最重要的东西了。
我并不在间桐慎二的体内——准确说我可以不局限于在间桐慎二体内。
我清楚地记得我当时的想法,我想用自己的双手触碰到那个书签。
——然后,我就真的做到了。
间桐慎二并没有察觉到我已经离开了她的身体这件事,对此深感惊愕的我来到镜子的跟前,实际上,镜子面前没有任何人的踪影。
我持续盯着镜子看,然后慢慢地我拥有了接近透明的轮廓,镜中的我大约是二十多岁的样子,双黑的模样,和间桐雁夜又些许相似又有些许不同,容貌虽然比不上恩奇都来得惊艳也能算优秀。
这……莫非是在我记忆中早已遗忘的,最初来到这个世界之前的模样?
之后我又尝试了几次。我发现自己就像英灵一样,能够灵活在灵体化和实体化之间切换——说是实体化,也只是几近有一个朦胧的轮廓罢了。
而且每次这样都会感受到魔力的枯竭,一旦离开间桐慎二有些距离就会非常难受,这样来看,倒有点像是间桐慎二召唤而出的servant。
这件事,我没有告诉慎二。
仔细来看这张脸还是能够隐隐看出间桐雁夜的影子,而我并没有告诉她我原先身份的打算。
她已经同我生分,我隐瞒了她些许事实,我这侄女只是没有追问罢了,自然,也没有同我交心的打算。
我也并不清楚,间桐慎二究竟想要得到什么——魔术师对于自己家族荣耀的追求,这是我至今无法理解的谜题。
如今圣杯战争已经开始了,所有的servant全都召唤完毕。
在间桐慎二的帮助下,我拿到了作为间桐雁夜时,存下的枪支弹药——在不见光的地下的确存在着一种军火秘密银行,只要付足够的钱,以信物作为凭证就可以匿名收件的交换方式。
曾经的信物自然是被我丢到主神空间里的,哪怕过了十年,这批武器也得到了足够的保养和及时更替。
武器到手的时候,我真切地感受到了心安。
这一次主神布置的任务,没有任何评级,或许是因为它已经说了,这是最后的任务。
——在五战结束前彻底摧毁圣杯。
任务完成之后,回归原点或者选择一个时代留下,都是它能给我的许诺。
主神这样的奖励,对我来说没什么动力,回归我原先来到的世界——那是我已经不记得了、不熟悉、难以融入的世界。
我变了多少,就算是现在让我回归普通的生活,让我被法制社会束缚……我不知道自己还能不能接受。
可是这个世界,又没有我能够容身的时代。我最喜欢的乌鲁克……已经无法回去了。除此之外的地方,又有什么区别呢。
我真的没什么干劲,主神说这是最后一个任务,在我有可能摆脱它的时候,我却已经不在意了。
可我又不得不去做,毕竟,最后一个任务的言下之意,是我连失败的机会都不被给予,没有下一个世界,失败即被抹杀。
彻底毁灭圣杯,不是毁掉小圣杯让其不降临就可以有的程度,而是……解体大圣杯。
我记得日后,在韦伯·维尔维特或者说埃尔梅罗二世和远坂凛的合力之下,他们成功做到了这点,而这两人,都是远超于我的魔术师。
就算我现在想办法把埃尔梅罗二世弄到冬木,在圣杯战争已经开始的现在,也来不及了。
如果主神不会发布必死的任务……那也就只有暴力破解了,用英灵的宝具,暴力地劈了圣杯——原本fz中没有成功,仅仅是因为位置找错了。
我在心底盘算了一遍这次的所有参加者,卫宫士郎和远坂凛肯定能够成为助力;说服间桐慎二可能有些问题,但必要的话也可以无视她的意愿;caster组如果知道了圣杯的真相应该也不会过于敌对……我真正需要注意的,是言峰绮礼,间桐脏砚和伊莉雅。
伊莉雅是因为觉得切嗣丢弃了她们才成为这样的,如果将四战的真相告知于她也是有可能合作的对象;间桐脏砚……就算他再怎么强大我也不相信,他能够在几名servant的攻击下全身而退。
最棘手的是言峰绮礼,不,是他身后的吉尔伽美什。
在这个世界上,我最不敢与之为敌的对象是他,或许有部分源自于不愿意。
无论哪条线,他都死于自己的漫不经心。
我知道,我还是不愿意看见他被杀死的场景——这好歹也是我曾经效忠过的王啊!就算我对他有怨恨,我也不认为任何人有资格让他消失——厚颜无耻地讲,如果一定有必要,我希望下杀手的人是我。
我怎么会有……这么糟糕的心境。
终究还是失算了,那条线早就越了界,这个状态的我,怎么才能成功算计他呢?
我捂住了自己的脸。
还真是不公平,毕竟,只有我会为这种事困扰。他的话……早就不记得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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