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身子一抖。我的娘啊!司徒坤果然没安好心!他爹……他爹打他那天,压根没算逃学这遭吧?所以,其实逃学的事,他爹不知道吧?
林砚偷偷朝林如海瞄了一眼,但见林如海面色直接沉下来,不由得又打了个哆嗦,脚蹭着地面不动声色地往外挪。离他远点,再远一点,再远一点!
司徒坤却还在说着,“他立了功,朕问他想要什么。师弟猜他怎么说?他说让朕下道圣旨给你,言明你以后不许罚他,更不许打他!”
林砚两条腿瞬间软了,这下是连看都不敢看林如海了。腿肚子抖着,心里一万匹草泥马在奔腾!司徒坤,我和你势不两立!
“这种圣旨让朕怎么下?便是寻常君臣也万没有插手阻止人家教训孩子的。何况你我师兄弟,劝劝也就罢了。真要下圣旨,朕成什么了?咦,衍之怎地抖得这么厉害,莫非这夏日正午的天气还冷不成?”
林砚差点一口老血吐出来。司徒坤就是故意的!果然是故意的!
“可是伤还没好,身子不舒服?既如此便回去歇着吧。师弟旧伤也还未痊愈,也回去吧。”
然而这说话的语气,怎么瞧着都不是想要他们回去歇着,而是兴致勃勃地想让林如海回去揍他一遭呢?
林砚差点没哭出来!硬着头皮跟在林如海屁股后头出去,蹭在马车旁不敢上去。但见先一步入了车厢的林如海久等不到人,掀了车窗帘子喊:“上车!”
林砚哭丧着脸,“爹,马车小,您先回去,我……我晚一步。”
马车小,自己特意设计的马车,加大了车厢空间的,容纳七八个人都没问题,这叫小?
林如海冷哼,“你觉得自己现在的情形,莫非还能走着回去?”
屁股上火烧般的疼再次传来。咬牙,好吧,不能!尤其是走着回去不还得回去?除非他这辈子都不回家了!
林砚硬着头皮爬上车,选了与林如海最远的对角线的位置,背对着他,紧拽着车门框不松手。
林如海皱眉,“过来!”
林砚抓得更紧了,“我不过去!”
林如海青筋大跳。
马车似是刚巧碰到颗小石子,车厢内动荡了一下。经过改良设计的马车,防震防颠比以往的好上许多倍,可到底比不得后世的汽车。这动荡本不大,奈何夏日的车座都去了垫子,只有光秃秃的红木。冷硬冷硬的。
偏林砚伤势虽好了些已能走动,却到底未愈。今日又是一路赶过来,又是要集中精力舌战群儒,还得再应付司徒坤,这么长时间下来,早已到了临界线,很有些撑不住了。
这一颠对旁人来说,压根没什么感觉。可对林砚来说,宛如行刑。屁股一抬又碰回去,生生叫他倒吸了口凉气,浑身战栗起来,双手没抓稳身子往前倾,砰一下,头撞在门框上。
哎呦!
想叫,却又顾忌着林如海,不敢叫了。
林如海厉声道:“还不过来!”
林砚整个身子一抖,一副等待处斩的表情,不得不挪过去。
林如海打开车顶上装东西的柜子,翻了个厚实而柔软的垫子出来,强塞到林砚屁股下头。林砚小心翼翼坐下去,嗯,好受多了。低着头,不说话。
“你都多大了,还是三四岁的小孩子吗?不知道车门边最是危险?倘或遇上点意外,或是急停,摔出去怎么办!”
林如海咬牙切齿,一忍再忍,忍了又忍,还是没忍住,一巴掌朝林砚脸呼过去。林砚率先捂住了,“打人不打脸,爹!”
林如海伸出去的手在半空顿了顿,转了个弯就想往脑袋上去,林砚又一次抱住了头,“打头也不行!真的会打笨的!爹,你总不想要一个笨儿子!”
林如海气得脸上的肌肉都开始抖了,直接将林砚抓过来,按在自己双膝上,啪,屁股上就是一巴掌!
林砚身子一僵,疼得龇牙咧嘴,好容易缓过劲儿来,却又觉得羞愤难当。挨打就算了,这姿势是什么鬼!
他都十四了!又不是四岁!
林砚强撑着火速爬起来,脸似火烧一般,揪着自己的裤腰带不放。这一下叫他突然记起来,小时候林如海抓住他干坏事便是如此,抓过来按在膝上,脱了裤子直接噼里啪啦一顿。
虽然现在没脱裤子,可林如海也有好多年没这么打过他了,他怕啊!要真被脱了裤子打一顿,他不要面子的啊!
虽然他现在面子里子都丢得太不多了。可总不能连这最后一点都没了吧!
林如海冷哼一声,想到方才抓在林砚手上的温度皱了皱眉,伸出手去。
林砚腿一抖,跪了下来,“爹,你要打就这么打吧!”
打吧打吧,总比被按在膝上揍要强。
林如海怔愣,停在半空中的手颤了颤,伸了过去。林砚闭着眼浑身僵硬,已准备好挨这一巴掌,可想象中的痛觉没有传来。冰冰凉凉地触感贴在他的额头。
林如海一颗心都提了起来,果然刚才不是他的错觉,“怎么这么烫?”
林砚呆呆地自己摸了摸,“儿子没觉得!”
自己浑身都烫,哪里摸得到!
林如海看着他潮红得有些不正常的脸皱眉,“你就没觉得脸上发烧?不舒服?”
“脸上……我……我以为……”
林砚能说,他感觉到了,可是以为是自己羞得吗?至于不舒服?
“一早起来就觉得有些头重脚轻,晕乎乎的。本以为是没有睡好。可现在瞧来好像不是。我伤都好了一半了,便是还疼,总不至于感染发热。这情况更似是受了风寒。”
说到此,林砚一颤,风寒?感冒?!他忽然想起前几日弄了大堆的冰还故意开窗吹风的事。一张脸都垮了下来。
不会吧?前几日没发出来,现在发出来了?
林如海也想到了,气得耳朵鼻子都快冒烟了。林砚瞧这架势,赶紧抱住了林如海的腿,可怜兮兮地抬头,“爹,我好难受!”
惹!真会抓他的弱点!林如海双手发抖,恨不能打死了事,也省得自己担心。
“哼,刚才在茶楼对阵那么多人不还神气得很吗?怎么这会儿就焉了,就这么点出息!”
“秋风扫落叶般的雷霆手段,那是对外。对内,那……那自然是识时务者为俊杰。”
呵,还识时务者为俊杰!林如海翻了个白眼。
“爹!我头疼,腿疼,屁股疼,浑身没力气!”
那一双像极了自己的眼睛委屈巴巴地,林如海一颗心不自觉软了下来。
林砚也相当会看眼色,见得如此,直接嚷起来,“爹,我快要难受死了!”
林如海噗嗤一声竟然被他那夸张的样子给逗笑了。“起来吧!”
“诶!”
林砚爬起来,屁股小心翼翼地落座下去。也不知是不是此前一直提着心,开始为“演讲”之事谋划,后来为林如海生气而惧怕,这会儿放松下来,身上不适越发重了几分。没一会儿,林砚便开始头一点一点地瞌睡起来。
52书库推荐浏览: 时槐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