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儿,你看这里多美,瀚州的草场和湖泊,是大地真正的心,宁静辽阔,在这里,能让人得到力量。”牧云寒稍带惋惜地说。严霜心里亦明白,对于牧云寒来说,宽阔的天地,强大的军队,才是他毕生所求。朝堂虽然令出震四方,但与九州的世界来比,实在过于渺小。可人在这世界中是无力的,不想改变只能意味着重复以往的命运。有时尽管自己的改变是对命运的屈从,可翻转过来想,何尝又不是一种对命运的抗争呢?
“这样的景色,也只有在我大端朝的治下才能永久保持。可是寒哥哥,我们大端羁縻瀚州三百余年,尽管这两年的寒冬没有再提前,但是严霜心里隐隐有些不安。想当年硕风部之事,如果一群人,或者瀚州更多的部落,都无法满足最基本的生存需要,那么他们造反要多长时间呢?”来到这个世界后,严霜看了不少有关端朝制度的书籍,尽管三百多年不许畜养战马的政策有效地控制了瀚州,但野蛮打败文明的例子,在历史上不胜枚举。中州与瀚州又隔着天然屏障天拓海峡,更是给有效统治增添了难度。唯有把瀚州也变成中州,才能有效地保障端朝的统治。
“是啊,我一直希望,能够以我牧云氏强大的骑兵,真真正正地同瀚州人在马上一较高下,永远地挫败他们心中的骄傲。”
“寒哥哥,尽管瀚州与北陆隔着天拓海峡,分群而治恐不是长久之策。一旦华族和蛮族的差别越来越大,若有异族进犯,趁机煽动蛮族作乱,后果将不堪设想。与其隔离蛮族,倒不如促进同他们的融合。”
“此事还需细细商议。我亦有要事告知你。祭天之前,寒山曾告知我最近赫兰部异动频繁,可是穆如铁骑没有证据的情况之下也不便深入赫兰部一探究竟。毕竟穆如铁骑在瀚州的作用主要是为了维护瀚州秩序。明日霜儿便同我去索达部看看,索达部与八部乃至中州贸易往来频多,消息自然也是瀚州八部之首。”
严霜点了点头,看着牧云寒嘴角只有她在身侧时才会噙着的笑意,恍惚想起好像荒神秩序里的严霜也曾同牧云寒有着这样的场景。可是那个严霜却无法真正解他忧愁。她虽然把牧云寒带向了一条不同的道路,但是有她做他的解语花,也不算是亏待了他吧?
☆、索达
索达部可谓是瀚州的枢纽,不夸张地说,整个瀚州八部的物资都要仰赖索达部。但是论其发达程度,不说天启,就是邺王未被远派之前的宛州,都比如今的索达部要来得繁华。不过除了索达,也难以在瀚州的其他地方看到成堆成堆的盐山了。索达猛对于商机的觉察十分敏锐,因此在继承其父衣钵的基础上,赚得了不少的金银珠宝。但其生性贪婪奢侈,又十分注重排场,是以门都请由东陆来的工匠以黄金铸成,成百计的奴隶被关在笼子,展示在广场中,显示索达部的强大。
索达猛看见牧云寒这位难得一见的稀客,立马使出生意人惯有的油腔滑调来:“参见淮王殿下,前几日听说圣上派殿下驻守瀚州,有失远迎。久闻淮王殿下的风度,如今终于能亲自见到殿下本人了。这位是王妃殿下吗?与殿下真是一双,用东陆的话来说叫什么来着,对对,璧人。王妃竟能随同殿下一同戍守瀚州,实在有我瀚州女子的风范啊。”
牧云寒的嘴角向上扬了扬,解释道:“这位是靖公主。”
索达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对严霜作了个揖:“失敬失敬。”
三人在索达猛的帐篷中坐下,严霜暗道这索达猛真是喜好享受。用来招待她和牧云寒的奶茶,奶是来自专门着由溟朦海水喂养的乳牛,茶是来自越州北邙山的六安瓜片。虽说瀚州缺水,可索达猛侍女连指甲都是干干净净的。
索达猛恭敬地说:“不知这次小人有何可以为殿下效劳的。”
牧云寒轻抿一口奶茶,不怒自威道:“你们索达部近来可是背着朝廷运送了什么违禁武器?”
索达猛一听不好,立马伏地请罪:“殿下,小的不敢啊。自大端立国开始,瀚州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不得畜养战马,不得私有铁器。我索达猛虽爱金银珠宝,可断断不敢触犯朝廷律法啊。请殿下明察!”
“索达猛,你给我仔细想想,最近可有见到不寻常的东西。要是出了乱子,你还想不想从中州运盐了。”
“淮王殿下莫怪,小的这就想,这就想。小人曾看到过好像是从中州运来的廉价茶叶,指明运给赫兰部。虽是茶叶,但罐与罐之间碰撞而出的声音,却不像是寻常装茶的陶器的声音。虽说是从中州运来的,蒙着车的布却只宛州有,小的真是不懂,明明是中州来的廉价茶叶,为何还偏偏要用宛州来的布。小的认为里面不是廉价茶叶,担心赫兰部抢生意,但是那次事出紧急,赫兰部又极为谨慎,小的只能无功而返。而且他们只干过这一票大的,后来便再也没运过。”
“都是真话?”
“淮王殿下,小的不敢瞒你啊。一个穆如铁骑就让人够害怕的了。您背后还有牧云银甲呢。我还指望淮王殿下保卫好瀚州,这样小的才好赚得盆满钵满啊。”
“索达猛,今后赫兰部若还有异事,立刻向我汇报。若是你这份差事做得好,我可以考虑上报父皇,将中州两郡盐和茶在瀚州的专营权给你。”
“小的叩谢淮王殿下,小的一定尽小的所能为殿下效力。”
硕风和叶躺在笼子里,昨日因为放跑了索达猛的羊,索达猛惩罚他一天不许饮水食饭。瀚州的日头正盛,像是要带走他身体里最后一滴水分,加之没有索达猛的大肉,他早就撑不住了。他又想起自己曾经是硕风部的主君之子,父亲是个顶天立地的大英雄,母亲是个坚毅却又不失温柔的贤内助。他曾经可以肆意要求别人当奴隶,如今自己却成为了别人的奴隶。命运多么可笑啊,为什么要给他美好的一切,却又要把一切都夺走。他恨!
恍惚之间,他觉得自己好像见到了牧云严霜,那个每天星辰升起时,他都会想起来的女人。可是她身边却跟着牧云寒。从前他一直觉得,牧云寒并不足惧。虽然牧云寒和牧云严霜志趣相投,又相互依赖。可是牧云寒对牧云严霜的感觉,更多是不喜欢那些举止矫揉造作的大家闺秀,牧云严霜算得上是世界最适合他的女子,可是不一定算得上是他的最爱,因为就连牧云严霜也无法真正解他的烦忧。牧云严霜对牧云寒也更多是崇拜,她只看得到牧云寒外在的英武,却并不能接触牧云寒的内心世界,因为她从不能将自己摆在同牧云寒平等的位置上。
可是这次在他以为的幻境里,牧云寒看牧云严霜的眼神令他似曾相识,那就是他看牧云严霜的眼神。纵使他不需要掩饰,而牧云寒要在外人面前压抑自己,可那分明就是具有占有欲的眼神。他,硕风和叶,居然在牧云寒这样的男人眼里看见了这样的眼神。而牧云严霜大概是近墨者黑,少了一分他喜爱的娇蛮,多了一分牧云寒的沉着。牧云严霜在面对牧云寒时,也不再是原来的生怕说错一句话的小姑娘,她可以肆意对牧云寒投向欢喜、嗔怪等富含多种情绪的眼神,却无需再担心这样的眼神是不是会为牧云寒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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