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二人简单对湖土说了这场惊险的决战,湖土听完,凝视了山崖许久,忽然似乎从心底深处,沉重地叹了一口气:“万乾坤本不会输,若是他用上任何一件锋利的兵刃,剑也好枪也罢,都能将你们轻易杀死,可他轻敌了,轻视了年轻人的力量,轻视了三小姐最后的决心。两位大侠各展剑招,消耗了万乾坤的功力,最后三小姐以万见愁的内功心法贯入剑身,用七星齐照破了万乾坤的护体神功,好朋友和总镖头若是知道,一定会很高兴了。”
司马无情问道:“那万乾坤死了吗?”
湖土道:“这个问题就算是我那好朋友来也没法回答了,他与万乾坤有二十多年没见面,也不知道这些年来万乾坤的内功到底练到了何种程度,三小姐这一剑未必能全破他的命门。不过就算他侥幸捡回一条命,这一剑带来的重伤怕是也要有半年到一年的时间才能恢复,至少他不会阻碍我们护送血书啦。”
忽然山下隐约传来人声。
欧阳无敌急道:“不好,怕是铁衣卫已上山了。”
湖土背起燕翎,抱歉道:“两位大侠,湖土我一把年纪没什么力气,只能勉强将三小姐背下山,就没法顾及你们了。”
欧阳无敌道:“能够救下燕翎姑娘,我们已没有遗憾,就拜托给湖土了。”
司马无情道:“放心,我们就算拼命也会突围的。”
湖土一笑:“拼命倒也不必,从这里往西行一里远就有一处被树枝遮挡住的隐秘山道,从那里绕下山的话可以直达京城南郊,湖土保证,定不会被山下的守卫发现。”
欧阳无敌问:“湖土你怎么会知道?”
湖土对着远方叹一口气道:“二十年前,我的好朋友万见愁就是在这里与万乾坤比试的,可好朋友还是输了,没能阻止得了万乾坤走上这条贪恋权势、为害苍生的路。”
司马无情与欧阳无敌对望一眼,同时向湖土点头致意,二十年前这里有过怎样的高手对决,两人未能亲见,怕是永远成谜了,但是二十年后,他们见证了燕翎的一战,对两人的人生与未来的意义,已经足够。
☆、终章 弹剑中原(上)
后来。
赵梦娇在白天羽带领下,面见了铁面御史邹应龙。
在此之前,梦娇曾想象了多次他们历经万险将镖物交托时的场面,那画面中燕翎和汉英正与铁面御史交谈,她就静静在一边看着,结果万没想到,迈出最后一步的人,竟会是自己。
白天羽推开庭堂大门,有一位着官服的中年男子快步上前迎接了二人,那人个头不高,容貌平凡却神采明朗,白天羽躬身行礼,对梦娇道,这便是铁面御史邹大人了。
赵梦娇小心从怀中取出一个布包层层打开,她知道,血书被油纸、绸布与金丝严密地包裹在里面,为防血书不被水雾浸湿、剧毒腐蚀甚至刀剑所伤,杨云翼为了这样的包裹着实费了一番心思。
这份重要的血书大多时候由燕翎贴身保管,只有湖土不在的那段时间交给了汉英,经过几番血战,外几层已满是血污与兵刃之伤,可最里面,血书依然完好如初。
“此乃扫倭军副将王辉托送严嵩父子勾结匪寇祸国殃民罪状的血书,恭请邹大人过目。”
梦娇将血书恭敬呈上,百感交集。
交出血书的瞬间,她竟回想起一路迎难而上的经历,甚至更早以前的回忆:她曾因为受郑青山之死纠缠而彷徨于河滩,被心魔幻影所惑,竟向大姐琪瑛动了手,而清醒后,她与赵琪瑛联手救下了垂死的送信者,带着那人回到中原镖局,接下了血书。
那时的她不会想到,而后便是这样一段漫长的路。
燕翎醒过来时,已是第二天的黄昏,她发现自己躺在一张陌生的床上,贾湖土守在她旁边。
她迷迷糊糊记得自己晕倒,却不知是如何离开屠龙岗的,便待意识清醒了些问道:“湖土……这是哪里?”
湖土摸摸鼻子:“三小姐你受了伤昏迷不醒,湖土只好临时找了间茅屋将三小姐你安顿下来,后来湖土与一位卫将军取得了联系,就将三小姐你转移到了这里,这是马雄风在京城的故居,我家少爷和叶少爷也都平安无事,住在这儿呢。”
湖土接着告诉她梦娇已将血书送到邹大人手中,而邹大人派人保护了中原镖局众人,江雄与黄龙、铁成虽各有所伤,但伤势不重,三人也在这儿照应的事。
燕翎不顾身上的伤痛,撑住精神想坐起来:“太好了,我这就去看看姐夫他们!”却一阵头晕,险些又倒了下去。
湖土慌忙去扶她:“哎哟三小姐你可保重,这次你受的内伤可不是睡一觉就能好的,至少得休养一个月。”
燕翎还是倔强着坐直了身子:“哪有这么严重,你看,我可能只是饿了。”
湖土笑得慈祥:“少爷他们也都知道三小姐已经无碍了,大家都很开心,要知道人精神好了,伤势啊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
“对了湖土。”燕翎忽然想到什么。
湖土笑着看她:“三小姐,还有什么事吗?”
燕翎想问,受伤的司马无情与欧阳无敌后来怎么样了。可话未曾说出口,她目光一瞥,留意到桌上盛水的碗里,浮着十余根松针。
那是她曾与欧阳无敌留下的约定,而他们也确实回了信。
燕翎轻声自语:“是啊……他们怎么可能会有事呢。”
湖土知她已放下牵挂的心事,也不点破,只是微笑。
燕翎对着湖土的笑容说道:“湖土,还有最后一件很重要的事。”
湖土道:“哦?是什么?”
燕翎本想说出遇见湖土以来发生的所有奇怪的事,中原镖局屡次遭困,是阎罗令牌出现解围,而她多次听从湖土似是无心的指点,却内功大进,剑艺愈发精纯,更别说护送血书一路走来,湖土的帮助让众人度过重重险境,她再怎么笨,也不会一直相信这是巧合。燕翎几乎可以认定,湖土就是万见愁本人。而她是否应该直接挑明,正式拜师叩头,诉说感激呢?
她想了想,还是算了。
在她心目中,比起什么残酷无情的冷面阎罗,湖土还是湖土的样子最好了,喜欢唱戏,喜欢捉迷藏,嘻嘻哈哈糊糊涂涂的老顽童,似乎什么都不懂,却过着很开心的生活。燕翎想,既然湖土说了他不是万见愁,自己又为何要过问他的过去呢,只要未来她还能向他请教,与他嬉闹,这就够了。
燕翎悄悄摸了胸口,先前放在那里的阎罗令牌恰巧替她挡了万乾坤最后的一掌,才让自己保住了性命,当时她感到令牌已经碎成了数片,如今却不见了踪影。会是湖土拿走的吗,碎了的阎罗令牌今后还将重现江湖吗,当她决定不去问湖土的过去,这些问题也都不重要了。
燕翎看着湖土的双眼,认真地道:“湖土,之前你和我说,万乾坤的武功要比万前辈更胜一筹。可是我与万乾坤交战后却肯定了我的想法,无论功力还是为人,万前辈才是这江湖中的第一高手。而我也要感谢万前辈,因为他的好朋友湖土,也成为了我赵燕翎最好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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