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克托竟然有些百感交集,他一字一句地向下阅读,“可是维恰,我不能再等了,”在这个地方,西里尔停顿了很久,久到连笔尖都晕出了不小的墨点,才决定继续讲述,“我不能等了,将近五十年,熬过这么漫长的岁月,我才向族里的预言者求得了他即将重新转生世上的消息……”
这一句话带着浓重的悲哀,就是现在,维克托也可以透过泛黄的纸业,清楚地感受到。同时他也没有忽视那个敏感的词汇——“他”!维克托觉得,自己似乎看到了一些熟悉的事情,和一些从未想过的事情。
这些事情,似乎并不是普通人所能够接触到的。
“说实话,我现在可能都不知道,在你看到这些文字的时候,自己身在何处,既然维恰你已经长大了,那么有些事情也可以告诉你了,一些关于我的事,还有关于你的可能遇到的事。”
在这样的一段话落进眼中的时候,维克托的瞳子明显地收缩了一下,下面,重点的答案快要来了!
“虽然知道,维恰你一定充满了疑惑和不解,但是这一切,还是从头来说吧!”西里尔公爵这样写道,“相信随着你越来越大,也慢慢的察觉到自己的变化了是吗?比如生长速度变快的头发、比同龄人低了不少的体表温度,还有渐渐变得敏锐地感官……是的,这些都不是你的错觉,这些看不见的,却真实存在。”
“如你所想,尼基福罗夫家族和其他家族是不同的,截然不同!”在这一页的末尾,西里尔留下来了这样的词句。维克托觉得有些莫名,他迟迟没有翻到下一页去,因为有一种预感告诉他,所有的谜底,都将从下一页开始。
考虑了片刻之后,维克托还是拈起薄薄的一页纸来。“我的小维恰,既然你可以找到这本手记,那就一定是知道了月光的秘密对吗?那么请往下看吧,也是时候告诉你了!尼基福罗夫家族的真实身份,是潜藏世间的血族,也就是——世人常说的吸血鬼!”这一页上的笔锋突然凌厉了起来。
说实话,维克托的确受到了很大的冲击,虽然所有的现象和问题都指向了这唯一的答案,但活了二十八年,维克托从未见过这样违背常理的说法。
好吧,不客气地说,这个答案虽然完全没有毛病,但是却是一个不在维克托三观之内的一个答案。
之前发现自身的异常和对血液的特殊敏感,以及回忆起小时候祖父异常年轻俊美的面容之后,他就隐隐地有了这样的猜测,但总不能说服自己就这样相信,但现在,祖父这样一字一句地写在手记之中,就让他不能不信了。
“我知道,现在告诉维恰,维恰是很难相信的吧?毕竟作为纯粹的人类活了这么多年,但事实如此。我们尼基福罗夫家族,是血族中的贵族,一直以来,都坚奉入世的原则,并且,一直都是素食主义者,”纸页上还写着什么,而维克托已经没有心思去看了。
他暂时用书签夹住那一页,然后枕起胳膊,好像是在想着什么事情。
维克托是热衷于新鲜有趣的奇事的,可是现在涉及了他自身,大概还是要反应上一会儿的。任是谁遇上了这样非人类的事情,应该都不可能如此迅速地接受现实才对?
幸而西里尔公爵接下来的文字给了维克托一个缓冲的时间,也就是在接下来的话中,维克托才明白了之前祖父所提到的“不能再等了”的含义。
“维恰,下面这些话希望你可以耐心地看下去,”银发的男人仔细地阅读着手中本子上的内容,刚刚泛着笑意的表情渐渐变得有些凝重了。
那是一段沉寂了多年的往事了,如果不是西里尔在这里提起,维克托可能永远也不会听到。“维恰一定看到了房间里的那些画了对吗?那个人啊,已经离开了很多年了呢!”画中的语气有些悲伤,但莫名的有一种决然之后的希望。
“他的名字是叶菲姆,叶菲姆·伊戈尔耶维奇·萨尔蒂科夫,如果他在的话你也应该称呼他一声爷爷的。”看到这里,维克托还在饶有兴趣地笑着。一个祖父,一个爷爷,这其中似乎隐藏着什么不言而喻的事实呢!
“遇见叶菲姆的时候,你的曾祖父,也就是我的父亲刚刚成为尼基福罗夫家族的新任公爵,而我才被你的曾祖父秉持着入世的原则,送进了圣彼得堡国立大学读书。因为作为血族的岁月实在是非常漫长的,该学的东西其实早在成年之后就学得差不多了,于是那是我只是听从父亲的安排,选择了比较感兴趣的绘画,以及艺术设计。
“而叶菲姆,则是医学院的一名学长……第一次遇见的时候,是在塞纳河边,黄昏的时候,我并不知道他也是国立大学的学生……”
从这样零星的回忆之中,维克托好像看见了那个和自己十分相像的男人伏在灯下,以怎样的怀念心情,写下这样温暖的回忆。
“和我可有可无地学习绘画不同,叶菲姆是真正热爱医学。自从在学校的后山采风而偶然间遇到他之后,我们就渐渐熟识了。我可以感受到他的内心,他热爱这个国家,热爱每一个人……”一个词一个词读下去,维克托的脑海中逐渐勾勒出了一个浅褐色头发的形象来。
西里尔公爵略去了很多细节,也许是不想再提,美好的记忆从来就不是让人在悲伤的时候回忆的,“慢慢地和他越来越熟悉,他会在阳光不烈的傍晚,在湖边看着我完成写生作业,我也会在他完成解剖实验后,在实验室门口等他出来。可是,一直到我们互相表露爱意之后,我也始终没有告诉他我的身份,他也始终不清楚,我,到底是什么?”维克托单手又撑住了脑袋,他无法停止地想到了勇利。如果,是他和勇利呢?他会自己告诉勇利这些吗?
维克托的答案是,不会!在他的认知里,既然自己是祖父口中特殊的那一个,就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才是。如果实言相告,那么勇利就难免要为自己担心了。与其多一个人担心,还不如自己应对完一切再做解释的好。
这样一个念头,就像是电光火石一样,闪过维克托的脑海。
“事情实在一个下午暴露的,那是一个阴天,几乎没有什么太阳,我便摘下了那枚带有家族纹章的、用以抵御日光的戒子……”看到这里,维克托大概猜到会发生什么事了。确实,西里尔当时摘下了戒子,随手放在了披在身上的风衣口袋里,过了不久就忘记了这件事。叶菲姆照常穿着自己的风衣去做解剖实验,接下来,事情就发生了。
叶菲姆离开后不久西里尔按照教授的吩咐上交了一周的写生,在往公寓走的时候,没想到天上的云层一片接一片地散去了。
“谁都知道,日光对于一名血族意味着什么,”西里尔在手记中这样写道,“维恰你是特殊的,就算是转化之后,你也无需忍受这样大的痛苦。但那个时候真的很疼,日光照在身上,就像是……火焰在灼烧。我只能趁着云层还没有完全散开,去找到叶菲姆,找到那一枚纹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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