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曼丽顺着井周围寻了一处土质结实的地方,将银钉楔进地里。然后拉了拉绳索,觉得结实了,便背朝井口站在井沿上,微弯双腿,形成一个坐姿,倒着从井口慢慢进入井内。三根银钉相互盘错,就像登山用的绳扣。
下到一半的时候,于曼丽听到一声很清远和清脆的滴水声。她连忙紧了紧绳子,确定只有这个位置才能听到声响,便掏出蜡烛,将其点燃。
然而蜡烛刚冒出一点光亮,就看到一张血红的脸赫然出现在头顶探照灯出射的白色光圈内。
于曼丽抬手就将蜡烛稳准狠地掷向猛地张开的血口,那张脸一遇到火,迅速像一张燃着的符纸一样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蜡烛稳稳落地,照亮了井下半中腰挖的一段地道。
借着烛光,于曼丽看见,这通道口差不多有半人高,但再往里面就很黑,看不清虚实,只能等进去之后小心探查。于曼丽在心中稍稍计算了一下,然后轻轻荡开绳索,在碰到井壁的一瞬间,双手攀住井壁、两脚蹬在地道上,然后用金钉启开叩住腰间的银钉。身体感觉猛地一松,她双腿一弯,屈身钻进洞里。
绳索在空荡的井里惯性地荡了荡,银钉撞在井壁上,如鸣佩环。等绳子垂在井里不动,于曼丽伸手扯过绳索,从上面解下一根银钉——这是她的习惯,金钉银钉,绝不分离。
于曼丽不敢起身,头上的探照灯在这种密闭和崎岖的环境中,所能提供的视野范围是非常狭窄和促短的,有些地方还带着点反光,让人看不清光圈里的东西。
于曼丽绷紧了神经,就势在地上爬着往前走。反正只有一条路,大不了退回去。
但爬了一个来时辰,仍然找不到任何有墓穴的迹象。白天在茶寨里转向的感觉此时铺天盖地席卷而来,黑暗的地下通道里,分不清方向的恐惧又被放大了一倍。
于曼丽只得停下来,倚靠在地道的墙壁上暂缓休息。唯一值得庆幸的是,这条地道内似乎没有修什么机关暗器,起码在这一个时辰里面没有。只是路上偶尔会碰到几根白骨。于曼丽猜想,这大概是一些失去信心的盗墓贼,在蜿蜒崎岖的地道中迷了方向,最终困死在了地下。
这在她探过的为数不多的墓里,绝不少见。
歇了一会,准备继续走,于曼丽的手却碰到一根断了的骨头,折断处刻着一个倒挂的船锚,关键是,骨头旁边的地上还刻着一个梅花!
于曼丽的脑袋中顿时“嗡”的一声:这梅花,是她刚才亲手刻的。
于曼丽喘了几个粗气:她之前一直以为这条通道只有一条道路,现在看来,这是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结合通道门口的血脸,这应该是一个上八卦阵,而这个阵最厉害之处在于,引你进来,引你一直朝前走,明明一个分岔路口都没有看到,最终却只能误入歧途。
于曼丽握住手中的金钉:是继续向前走,还是想办法找路出去?
——
齐铁嘴在寨子看人下棋,太阳打头,壶里的茶也喝完了,围观群众们三三两两散去,下棋的两个老头也被家里催着回去吃饭。齐铁嘴伸了伸懒腰,向大爷挥手:“王大爷,张大爷,我先回去了。”张大爷眼看就要被一招马后炮给灭了,听见叫,忙站起身:“改天再来,改天再来。”
王大爷咕咕囔囔地、却不拦着:“这都第几次了……”看来也是习惯了。齐铁嘴就想,得亏是王大爷脾气好。
正准备走,王大爷忽然喊住他:“算命先生。”茶寨里的人喜欢叫齐铁嘴算命先生,半是调侃半是逗趣。“最近生意可好?”齐铁嘴道:“生意嘛,还不是老样子。”
王大爷捋了捋胡须:“听说你们香堂新住进来了一个女孩子?”齐铁嘴两根手指捏着眼镜,凑上来看王大爷:“大爷,想不到您都这把岁数了,还有这份心思,啧啧,不怕大娘回去揪你耳朵啊。”王大爷微不可见的抽了抽嘴角,然后又捋了捋胡子,若有所思:“看来真有这么一个女孩子。”
齐铁嘴端起茶壶:“王大爷您怎么打听起我们客栈里的事情了?哎,我们客栈虽小,客人的隐私还是得尊重的。现在都法制社会了,一言不合就发律师信的人太多了。不过大爷,你要是想聊一聊算命的事我倒是愿意跟您白活白活。诶大爷,您什么时候也来算一卦呗,没事保保平安,有事我帮您破破灾。”说完打了个半千就朝客栈的方向走了。心道,他刚才不过是喊了于曼丽一声,就被王大爷给看见了,怪不得茶寨的人都说王大爷记性好、人老了眼睛都不带花的。
但是这么个看上去身体仍然硬朗的老好人,为什么眉心黑漆缭绕,显示近日有灾呢?
哎,也是年纪大了吧。
齐铁嘴扇了扇芭蕉扇:生老病死,在算命人眼中,原也该看淡了。
——
回到客栈,齐铁嘴把刚买的龙虾和串串放在桌子上,上楼去叫张启山下楼吃饭。佛爷的吉普车还没走,说明人还在。
一进屋,却看见佛爷正翻于曼丽的包。
齐铁嘴张大了嘴:“佛爷,您可是个‘兵’,怎么做起了‘贼’的勾当?”张启山忙把包拉链拉上,不答反问:“她回来了?”
齐铁嘴下意识地看了看门外,然后凑上前:“佛爷,虽然于曼丽身上有疑点,但人家不过就是个小姑娘,以你的能力,还对付不了她?更何况,我今天还看到她男朋友了,就一个普通人,说不定这里面有什么误会……”
张启山抬手打断他,示意齐铁嘴关上门:“你知道我刚才在你店里接了谁的电话吗?”
齐铁嘴把门轻轻撞上:“谁啊?”
“霍家二小姐霍桐亲自打来客栈说,霍家金钉失窃,如有消息,请立即联系她。她还说了,这个盗走梅花钉的人,用的是陆家的钳鹰爪。”
“陆家?就是那个一直四处挑拨九门关系、想要吞了九门的陆家?”齐铁嘴用桌子上的眼镜布擦了擦眼镜片。“霍桐看清楚了吗?”
“你当霍桐吃素的?”张启山这句话既是在问齐铁嘴,也是在问自己。
齐铁嘴点点头,思考半晌:“那你从她的包里翻出什么来了吗?”
“那倒没有。”张启山把于曼丽的包归置原状,“目前还不清楚。可她越是藏得干净,就越是说明有疑问。”
☆、第六章
于曼丽靠在石壁上,冰凉的地下水渗透到衣服里面,于曼丽却一点感觉都没有。
罗盘被她放在身边,天池里的指南针一动不动。
远处依旧不知从哪传来一阵阵水滴石穿的声音,像是有人刻意为之一样。
于曼丽灵机一动,将金钉一端贴在石壁上,一端贴在耳边:她的听力与常人不同,她可以利用金钉听到比常人更远和更微弱的声音,并且可以判断出发出声音的地方。
滴滴答答地水声通过金钉被放大数倍,一条地道在于曼丽眼前完整地浮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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