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言撇了言徒沐,又看向徒靳“请老爷允我问几个问题。”
徒靳一挑眉“哦?问吧。”
隐言转向徒沐,问道“教你的步法练到第几重了?”
“沐儿不才,前两天刚突破第三重。”
徒靳发现,隐言虽然仍旧跪着,但自身体中散发出来的与生俱来的气势犹在,问起徒沐,颇有一番为师风范。而自己的这个人精儿子竟然在隐言面前显得尤其紧张,倒不是拘谨,只是颇为认真,以前的牙尖嘴利不知道哪里去了,偷嘴耍滑也不用,竟然有什么说什么,意外的诚恳。
徒靳想着想着略有些奇怪,隐言给人的这种压迫感应该是不自觉散发出来的,为何他却从来没有感受过呢?是没有注意,还是被他忽略了?
那边隐言还在继续问“黒芒可是随身携带?”
“是”说完,徒沐便准备回身去拿。
“不必了”隐言制止完他,接着道“如今当是可以拉满了吧。”
“是!”徒沐回的一脸兴奋。
隐言点点头,重新将视线转回父亲“回老爷,隐言认为,让他跟着无妨”。
问了几句话就没问题了?徒靳偏想刁难他一下“你凭什么认为?”
“凭隐言在此。”仿佛是再简单不过的原因,隐言回的理所当然。
没想到是这样一句答案,徒靳一惊,为隐言的嚣张有些不知所措,偏又看到他一双眼睛平静似水,叫人不自觉相信他说的,这一刻徒靳突然觉得,让徒沐跟着,似乎也没什么不可了。
徒沐何其聪明,知道徒靳有些犹豫,赶紧趁热打铁“爹,沐儿迟早要行走江湖,这不是提前出来见见世面嘛,有师傅在,还有您在,能有什么危险。”
往日的武林大会其实从未出过乱子,即便这次是要商讨除魔的对策,真正行动也要一个月之后了,徒靳想着,若是硬要小儿子回去,他再偷偷跑出来反而更危险,倒不如就这样。
“罢了罢了,就这样吧。”妥协般叹了口气,徒靳突然想到什么,问隐言“可还记得竹院里你说过的话?”
“是”但凡承诺,隐言全都记得,他曾说过,要教徒沐本事,护他周全。
“好,虽然是魔教之人,但至少也应懂得守信全诺。”
这话与其说是要隐言回答倒不如说是提点,人心若何并不是一两句话便能说清,隐言也没想过回答,说得再多不如做到,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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途径秋全镇的时候,徒靳一行人找了家酒楼歇了下来,没想到却恰逢秋全镇一年一度的赏花灯会,徒沐自然是孩子心性想要留下来。知道机会难得,也不过三两天时间,徒靳也就由着他,顺便让所有人一起凑个热闹。
白日里赏花,晚上便是灯会,这三日的秋全镇可谓夜如白昼,热闹非凡。徒靳许了所有人三日休息,身边只带着隐言,陪着早就兴奋不已的徒沐,也颇有闲心的游逛起来。本来不想让隐言跟着,奈何知道这人的固执,徒靳索性也就没有多费口舌,不过此时他倒是有些后悔了。这样子竟难得的像是一家子逛集市,让他没来由的有些焦躁。
隐言倒是没想那么多,他之所以留在父亲的身边,只是想保证二人的安全。临行前,他曾给清澜寄过一封信,一是让她调查一个叫白羽的人,二便是荒山里遇到的那些家伙。白羽的目的他尚且不明,但他却知道,这两次暗杀,但绝非一个势力所为。白羽意在活捉他,而第二波人,是想至他于死地。也就是说,暮阳府中至少有一个奸细,或者……两个?一个透露了他回府的行程,一个则安排人埋伏在了铁索桥后。
又或者……其中一个叛徒在天渊?
隐言不愿妄下定论,在没有摸清敌人的套路前,所有的猜测不过自乱阵脚,到不如静观其变,以不变应万变。只是父亲可能会有危险,而自己,不能,也不想离开他身边。
“爹,您看,是发带耶!”徒沐拿着糖人兴奋的跑到一处摊位前,饶有兴趣的研究起摊子上各式各样的发带。
徒靳无奈的摇摇头,一脸宠溺的跟着过去,隐言自然紧随其后。
“哎呦小客官,您眼光真好,这带子是前两天新进的,说是土波那边的家族款式,就这两条。”摊主热情的给徒沐介绍,一抬头,看到走过来的徒靳和隐言,一眼便认定来徒靳才是这一行人中的大财主,赶紧接着道“客官,买两条回去喽,您大儿子、小儿子一人一条,带出去可气派。”
徒靳微微一愣,并没有在第一时间否认,不自觉的将眉头颦起,刚要开口,一旁的徒沐先一步道“您看错了,这是我爹,那是我师傅,我爹就我一个儿子。”
无心的话语让徒靳的眉头颦得更深,对摊主投过来的询问眼神微一点头。
“哈哈……哈哈……”摊主尴尬的笑了笑“我瞧这小哥儿跟您有些像,还以为是一家人,误会误会,小客官接着挑哈,这边还有很多款式,接着挑,您看看这款西域的琉璃带……”
自始至终,隐言只是静静的立在一旁,略低了头,看着摊位上的发带不知想些什么。
“师傅喜欢吗?沐儿送您一条,我看那两条土波的带子就不错。”
隐言略转过头,余光看见徒靳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轻轻的摇了摇头“不了。”
“哦”徒沐有点可惜的放下那两个带子,既然师傅不喜欢,这带子买两条回去也无用,一转身又继续往前走,他小孩子心性,很快又被周遭的新奇事物吸引。
徒靳跟在他身后,转身前瞥了眼隐言,还是那副淡漠样子,静静的走在他身旁略略偏后的位置,不知为何,心中复杂。
三人走了一会儿,徒沐兴奋的左看看又看看,不时跟徒靳和隐言说些话,“爹,刚刚那个摊主竟然说我跟师父像耶,您说我们两个像吗?”
“像不像又能怎样。”徒靳避重就轻的答。
“唔……”徒沐绞着衣摆支支吾吾,“沐儿只是在想,若是真有个像师傅那样的哥哥……就……就好了呢。”他抬头瞥了眼徒靳,发现父亲的脸色好像有些阴沉,赶紧接道“沐儿没别的意思,只是想这样您就不用一直操心了,哥哥能帮您打理府上大大小小的事务,还能陪着沐儿习文练武,将来暮阳府也能交给哥哥继承……”他越说声音越小,似乎也觉得有些不妥,最后耷拉着脑袋说了句“儿子不孝。”
徒沐随谈不上娇气,却也肆意自由惯了,他并不想继承暮阳府,或者说,并不适合,然而,作为家中唯一子嗣,这样说,确实叫人伤心。
徒靳看着前方,听了徒沐的话本应生气,却不知为何,心中一片平静。小儿子的性格他自然了解,因此从来没想过把武林盟或者是暮阳府的重担硬塞给给这个儿子,至少,不会那么早。眼见徒沐已经十二,有些事情也该提早准备,可隐言的到来打乱了他的全部计划,究竟是造化弄人,还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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