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霹雳日月同人]睡莲_earthsea【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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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素还真在半路上想起当年他下山时的情景,本来以为是淡忘了,却没有想到,真回来了,往事却是历历在目。

  那一年他下山,谈无欲和无忌天子先送他。

  谈无欲说,师傅给你气死了,决定不来送你,说你好走不送。还说祝你前程伟大,他没有本事出半斗坪,但是若你有本事回来,他就要跳山崖给你看。

  素还真说你还记得这是他第几次说要跳山崖么。

  谈无欲瞪了他一眼。拉着无忌天子就走了。 素还真站在原地看着,说师弟你别忘记了,日属阳,月属阴,日月合璧诸百邪,阴阳调配灭千魔。我在山下等着你。

  然后看着谈无欲那抹鹅黄色消失在了朝露里。素还真在原地看了许久,谈无欲没有回头。于是他往山下走,快出半斗坪的时候, 他看见八趾麒麟忽然从树丛里钻了出来。

  站到了他身前,怔怔的看着他,就是不说话。

  素还真笑,说师傅,我素还真不是言而无信之人,我答应你的事情,便会做到。但是出了这半斗坪,素还真行我该行之事,爱我欲爱之人。

  八趾麒麟咳嗽了一声。说你别老素还真素还真的,叫声徒儿会死么。

  素还真说,徒儿要走了,你保重。

  八趾麒麟在给素还真让开了条道,不再说话。 素还真从他师傅跟前擦边而过,八趾麒麟说,你这个孽障,下了山,要好好的。

  素还真走了几步,在半斗坪外,回过了头。看见八趾麒麟还站在原地,并没有像谈无欲那般走了,只是在原地站着,默默的看着他,衣衫不整,蓬头垢面的,胡子一大把,乱蓬蓬的。素还真在山道上跪下,给八趾麒麟磕了个头,然后站起来,往山下去了,一直到了山脚,再没有回头。

  素还真上了山顶,看半斗坪里其实并不是想象中的荒凉, 有人把草都除了, 写着“半斗坪”的木廊上挂着一只白色的灯笼, 上面画着一枝白梅,笔力遒劲,正是他熟悉的人所画。

  素还真在门口迟疑了许久,终于看见,远远的,那抹鹅黄色的影子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和素还真遥遥而立。 和之前不同,带了一袭黑纱的披肩,银色的长发垂到腰间,只是用镏金的钗子,在后面挽了个结

  素还真看他手里端着一盏青铜的香灰炉。 怕也是清明节来上香的。

  此刻看着素还真,也并不说话,半响淡淡的笑了,说你过来吧。 又看看天色,说已然迟了。

  于是素还真走上前,说你又瘦了。

  谈无欲像是没有听见一般。素还真的包里背着纸钱,纸衣,他买了两对香,也不知道是为何。现在想起来,怕是潜意识想在这座山头上,在遇见谈无欲。

  谈无欲在香炉里点了火,然后和素还真把纸钱和纸衣都烧了进去。 纸钱和纸衣都是素还真作的,谈无欲说,看你这些,形态都没有叠好,穿到身上只怕要难受的,说罢轻轻笑起来。素还真心里一动,抬起头,却看见自己师弟的脸上并没有太多笑意,并不是记忆里的样子,和素还真如今说话,倒像是萍水相逢的朋友,不过是品评一下素还真的手艺罢了。

  素还真说,你便是知道我从小就不擅长这些的。

  他们并不光给八趾麒麟烧了纸,也给无忌天子烧了纸,无忌天子葬在西面的天外方界,和半斗坪隔得很远。素还真说,也不知道师弟能不能收得到,离得那么远,师傅三个徒弟里,最宠他,最怜你,最烦我。

  谈无欲摇了摇头,继续去低头烧纸。并没有言语。素还真带了许多,谈无欲自己也带了不少,先烧完了素还真带来的,又去烧谈无欲的。谈无欲还拿了一只小布老虎,很是旧了,脱了颜色, 说是在无忌屋里发现的,在檀木箱子里挺宝贝的收着,只是不知道为何下山的时候并没有拿走。

  素还真看谈无欲要把布老虎投到香炉里,就对他说,留着也不好么,有些念想。他看着那原本是金色,现在是灰色的布老虎,想起来似乎是某一年,谈无欲下山特意给无忌天子带的,又或者比那还早些,是无忌天子刚上山时,八趾麒麟给买的。他曾经并不太关注这些细节,那时候他读书,心中是道里乾坤,练武,掌中是天地正道。无忌天子喜欢什么,想什么,只怕只有谈无欲知道。

  素还真只是看着他长大,似乎一转眼就从6岁到了10岁,在转眼就是50岁,头发有些泛白,容颜却是20岁的样子。而在转眼就是200岁,在转眼,就不在这个世界上了。

  谈无欲手里拿着布老虎,看着素还真说你还来半斗坪么。

  素还真摇了摇头。谈无欲道我也不来了,这半斗坪上不再会有人烟,留着这物有何用呢。烧给师傅吧。于是把布老虎烧了。布老虎占了火,慢慢发黑, 当年做的人,只怕是在棉花里撒了香精,烧起来还有些淡淡的香味,但也就是这样,慢慢变成了黑炭,然后碎了,留下了几块拇指大的淡黄碎片,在香炉里。

  他们烧了一个白天,又烧了半个晚上。月影婆娑时分,谈无欲站了起来,素还真看他挺直的背影,消瘦而寂邈,却像是随时能随夜风而去的样子。 谈无欲走到了半斗坪的木廊上,然后把那盏挂着的白梅灯拿了下来。

  素还真看那白梅花,画的极度细致,被灯中的烛火,渲染的有了三分金色。

  谈无欲把白梅花灯的灯罩拉开,然后把里面的蜡烛取了出来。随后又把灯罩放进了香炉里,用蜡烛点燃了他。

  素还真说,这真真是可惜了。

  谈无欲道,不是你说,师傅要去看无忌,天那么黑,找不到路么。

  素还真于是不再说话,和谈无欲两人静静地看那白梅花灯罩璀璨的燃烧起来,像是秋末开遍了山野,灼灼其华。

  谈无欲和素还真在香炉边跪着,跪到月落星沉,天色微明。谈无欲站起来,说我要走了。素还真问他去哪里。

  谈无欲说去北疆。

  素还真问去多久,谈无欲没有回答他。

  素还真要站起来送他,谈无欲只是淡淡地看着他,没有爱也没有恨,过去的恩怨流转,都像是从未发生。素还真怕极了他这般样子,嘴巴张合,却无法发声。

  素还真说,我也要隐居了,想去不夜天,和你打声招呼。

  谈无欲道,我本不是不夜天的主人,你何必像我请示呢。

  素还真望着他,几乎想要拽住他和银翘一般的颜色的衣角。 谈无欲说,素还真,十年一梦,你还是不醒么。

  素还真说你怎么能这么走,他几乎想把素续缘提起来,但又不敢提。他和谈无欲这般烧了一夜的纸,却没有一张是烧给那个本该更是他们两人一同烧给的孩子的。

  谈无欲轻轻叹了口气,说我如何不能走了。素还真,风采铃已经死了, 四肢尽去,身首分离,血液流尽。和你在没有半分恩怨纠葛。半响又再叹了口气,说你记得每年去看续缘。他还那么小,躺在棺材里,虽然嘴里再也说不出来了,但只怕还是要寂寞的。

  素还真无语,谈无欲便这样离去了,没有拂尘,没有道袍,只是穿着鹅黄色的长袍,披着黑纱的披肩,轻散着头发,便这般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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