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娘摸了摸我的头,叹了口气:“你啊……”
我看见她眼里有着明显的忧虑。
我觉得应该是我看错了,我完成了这么大的一件事,我娘应该为我骄傲才是。
“过儿,你跟我来。”我娘叫我在一边坐会儿,然后叫了杨过,去远处说话了。
我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就看见我娘脸上的神情很温柔,而杨过垂着眼睛,不时点头。
树影落在他的脸上,给他的脸上蒙了几分暗色。
他真的是很好看啊,我托着腮,眯眼笑了起来。
杨过再也没有捉弄我。
但他也不和我说话了。
以前虽然爱答不理的,但偶尔会“哼”一声,或者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现在不是了,他不理我了。
“杨过,你别总是练功啦,吃个苹果啊。”我啃着一只又红又大的苹果,把手里拿的另外一个递给他。
他不接,也不说话,更不看我,练着我娘教给他的武功。
“芙妹,你不要理他啦!”这时,大武和小武走了过来,“惯的他,天天摆臭脸!”
我奇怪地看着他们两个:“你们都多久没见啦,怎么知道他天天摆香脸还是臭脸?”
“还用见吗?他不一直这样吗?”大武说道。
“就是,芙妹,你不要和他玩了,你和我们两个玩啊!”小武说道。
杨过停下练功,挑着眉头看过来,目光在大武和小武的身上刮过:“跟你们玩?有什么好玩的?”
他说着,从我手里抓过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你!难道跟着你就好玩了!”小武大声道。
杨过抬起袖子,擦了擦脸上晶莹的汗珠,他勾了勾唇,看我了一眼:“至少我长得好看。是不是,芙妹?”
我心里重重的“咚”了一下。
这一下让我眼前一花,差点看不见东西。
我心里暗道不好,这阵子我都没监视他,他居然又开始练邪功了,而且功力大增!
“你过来,我有话和你说。”我拉了他,往一边走。
他朝大武和小武看了一眼,就跟着我走了。
走到一边,他才甩开我:“干什么?”
“杨过,你是不是又练邪功了?”我拧着眉看他,“我娘教给你的功夫,都是上乘的武功,江湖中没几个更厉害的,你别练邪功了。”
他讥嘲一笑,抱手看着我:“怎么了?我又让郭大小姐心里砰砰跳了吗?”
“你知道的!”我严肃地看着他,“你这样不好!”
他“哈”了一声:“我知道什么?我什么也不知道!而且,我好不好,跟你郭大小姐又有什么关系?”
“我不能看着你误入歧途。”我严肃地道,“这门邪功你不能练了。”
他看着我,神情有点无语。
“跟你说不清。”说完,他转身就走了。
我抓住他的手:“你还没答应我呢?”
“答应你什么?”他不耐烦地转过身来。
“不再练邪功。”我说道,“我每次跟你说,你都不点头,你还想继续练下去吗?”
他忽然挑起眉头:“敢问郭大小姐,如果我一直练邪功,你要把我怎么样啊?”
“我不会让你练的。”我想也不想就道,“我会一直看着你,不让你走偏。”
爹和娘没有把他练邪功当成一回事。
而且我娘看起来并不认为他练邪功了。
但我知道他练了。
杨过没有说话。他看着我,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闪动着我不太懂的光彩。
“你看着我?”他轻笑,“一直看着我?我杨过何德何能,让你郭大小姐牺牲终身,看着我一辈子?”
说完,他扒开我的手:“我要练功了,大小姐,你难道要抓着我到天黑吗?”
我就松开他。
看着他单薄的背影。
心里有点茫然。
脑子里有什么一突一突的跳,像是有什么断开了,露出血淋淋的东西。
疼。
疼得受不了。
“啊——”我抱着头尖叫起来。
有人像风一样冲过来,抱起了我,快速奔跑。
“郭伯母!”我听见杨过焦急的喊,“芙妹她晕倒了!”
“杨过!你对芙妹做了什么?”
“你就是看不得芙妹高兴吧,你平时不搭理她就算了,现在还欺负她!”
“大武、小武,住口!过儿不是这样的人!”
然后我就偎入一个温柔香软的怀抱里。
是娘。
她沉声吩咐:“去叫你们师父来!”
她把我放在床上,为我脱了鞋袜,又拧了温热的毛巾,为我擦脸。
“郭伯母,我没有欺负她……”我听见杨过有些惊惶的声音。
“不关你的事。”我娘说,“芙儿她有头痛的痼疾,不是一年两年了,只是没想到会发作得这样厉害。”
杨过怔怔地问:“头痛?痼疾?”
“她……小时候磕了头,一直没好,时常头痛。”我娘说道。
娘,你撒谎,早先不是说我没磕过吗?
但我虽然意识清醒,身体却动不了,因此只能听他们说话,并不能辩解。
“难道她的性子,也是这样引起的?”杨过小心翼翼地说。
“唉。”我娘叹了口气。
过了一会儿,我爹来了:“芙儿又犯病了?”
“她从来不说,咱们都快忘了。”我娘的声音带着忧虑,“她日日受着头疼的煎熬,竟从来没说过。这个孩子,心真是大。”
有温热的液体打在我的手背上。
我就知道,我娘又哭了。
“我已经叫人去请大夫了。”我爹说道,声音沉沉的,“只是,咱们住在这里,一时大夫也来不了。”
我娘便哭出声来:“从前只觉得桃花岛安静平稳,不受世俗所扰,到这个时候才知道,竟是如此不便。”
不知过了多久,我感受到一阵刺痛。
像是有人用针扎我的脑袋。
脑子里本来断裂的地方,裂得更加严重。
“啊——”我疼得受不住,恨不得把脑子挖出来。
就听见有个陌生的声音嘘了口气:“郭小姐已无大碍,最迟明日就会醒来。”
“多谢大夫。”我爹恭恭敬敬地送大夫出去。
“我的芙儿啊。”我感觉到额头上覆了一只温软的手,就听见我娘嘶哑的声音道,“你可要快点醒过来。”
我也想醒过来。
杨过还没答应我不再练邪功呢。
“娘只盼你快快乐乐,娘什么也不求。”我娘又说道,声音带了哭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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