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是个念旧的人,也不忍心催促一些老臣还银子, 只将这事丢给了行事有顾忌的老八, 想要老八来将此事解决, 最好想出个周全的办法了。
梁九功倒是听说了一些消息, 八皇子虽然确实在追收银子, 收回来的不多, 找的也是那些无权无势的小官, 这些在京城生活的小官无一例外都没有资格参与到这一次航海贸易中。
他们平日里生活过的就简朴,那点俸禄得养着一家人, 额外的收入也是写一些字画,这些年里多了报馆, 便改成给报馆投稿,赚一些银子填补家用。
许多报纸上,对于朝廷发布的时政解析的彻底, 这些文章若不是有一定的从政经验根本写不出。
据梁九功所知, 万岁爷可是经常看此类的报纸, 偶尔也从中发现一些人才来。
可这一群底层的小官才是实实在在真的缺银子, 被催债催到头上,那是走投无路,直接去银行典押了家中的房产地产,才将这笔银子还上。
都说八爷为人和善,但是在那些被催收银子的小官当中,这人可已经成了笑面阎王。
今早听说又跟大皇子手下的门人对上,那门人已经去了大皇子府上哭诉。
梁九功将听到的消息都都说了。
皇帝又重新戴上眼镜,说,“老八这是不顾忌老大的脸面了?”
关于这一点皇帝还真没有想到,老八一向是老大的跟屁虫,他真没想到一到户部竟然直接向老大的人下手。
皇帝摇了摇头,在他看来,老八朝老大的人出手就是一个败笔,他可是惠妃的养子,朝兄长的人下手,还不得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头。
皇帝也没有多将心放在户部上,听到老八竟然干了这么一件大事,便打算再等一等,看看老八接下来要怎么做?
随后又想起目前朝廷最紧要的事情,那就是去倭国远洋贸易。
在京城的倭国使者过两年就回去了,打算回禀大清跟倭国进行贸易一事。
实际上倭国现在是德川幕府掌控,实行的是闭关锁国政策。但是大清想要打开倭国的门,倭国只能被动承受,还得欣而往之。
此番倭国使者回去,也是要将此事告知德川大将,也详细的讲述了大清的武力之强。
二十多年前,大清轻而易举的收复了台湾,虎视眈眈日本的时候。
日本抱团瑟瑟发抖,眼睁睁的任人宰割,没想到人家突然撤退了,这个经历年纪大的人都还记得,此番得知大清要与日本国贸易,对于德川幕府来说,万事好商量,只要不灭了日本国就行。现任的德川大将直接下令给各个家臣,大清的商船要是过来,直接开港口,热情招待,万万不要起摩擦,给日本带来灭国之灾。
皇帝又问梁九功,“去把老四叫来。”过了二月,气候都转暖了,也该是出发去倭国的时候了,怎么老四还没有个动静?
这要搁在前两年,皇帝身体好的那会儿,二月里都已经出发南巡巡视各地河工了。
这两年里,皇帝明显感觉到体力在下降,南巡次数也逐渐减少,夏日里也不耐在京城里待,早早就去了热河行宫避暑。
“奴才这就派人去。”梁九功匆匆的退出屋,就派了两个太监,一个去了户部,一个去了禛贝勒府。
这是为了以防万一,万一一处找不到人,还可以保证另一处不落空。
太监们骑着马飞快的离开了畅春园,去找人大约半个小时后,去往贝勒府的人先回来。
“四皇子不在府中,听府上的人说他一早就带着安侧福晋和几个小主子出府游玩去了。”
梁九功一听,在心里暗叫糟糕,怎么这么不凑巧,偏偏在万岁爷要找人的时候,找不到人了呢?
梁九功不在等另一个人,想也知道户部肯定找不到人。
他脚步匆匆的走到清溪书屋正门前,小声的向里面喊了一声,“万岁爷,奴才有事要禀报。”
皇帝喊了声“进来”。
梁九功走到榻子前,弯着腰将小太监回禀的话都跟皇帝说了。
皇帝眯着眼睛没有回话,梁九功心里正忐忑不安的时候,就听见皇帝开口“嗯”了一声。
梁九功也不知道万岁爷这是什么意思?是因为找不到人将怒气搁在心里,还是根本没将这件事放在心上。
便试探性的问,“要不奴才再派人去找找?”
皇帝抬了抬手制止住他,“不必了,等老四接到消息肯定会过来,行了,你退下吧。”
反正也不是挺重要的事,也不急在这一时半会儿。这段时间老四确实忙的不轻,老八一被调离,所有事都压在他肩头上,前些天向他禀报事情进程的时候,整个人瘦得不轻,眉头上都有了深深的褶子。
老四难得懂得休息了,皇帝也不急着催促他。
梁九功看着万岁爷继续低头翻开了奏折,忙招呼人送上一盏新茶,才悄无声息的退下。
……
才过午,直郡王府上,直郡王正吃着膳,就收到人禀告,说是查善来求见。
直郡王想了半天都没有想起这人是谁,后来还是在长史的提醒下想起,这人是他好几年前无意中收纳到门下的人。
这个时候直郡王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便擦了擦嘴说,“那就叫人请进来吧!”
直郡王转移到客间,就有丫鬟送上了一杯清茶直郡王漱口。
漱完口后,下面有人捧着痰盂,直郡王吐掉后,就着送上来的铜盆,洗了脸擦了手,抹上香脂之后才坐定品着香茗。
直郡王是一个威武而英俊的男子,不过因为在众位皇子当中最年长,光从眼角的细纹,就能够看出他年纪已经不小了。
这几年里不再打仗,便安心待在府上,也有心思保养自己。
刚品了一口茶,又见门外一个人跨过了门槛,连滚带爬的滚的滚过来抱住了他的腿,高喊了一声,“王爷,王爷,你可要给奴才做主呀,八爷他太欺负人了!”
这可把直郡王给吓住了,从来没有遇见这种一言不合就上来抱他腿的人,吓得他起身踢开了来人。
等人被踢开后,他才反应过来问。
“你是查善?”
查善被踢蒙了,听到问话,抬起头看向直郡王,忙回道:“王爷,是奴才呀,十年前拜到您门下的查善,奴才在外这么多年终于被调回京了。”
十年?
直郡王在心里嗤了一声,都过这么长时间了,他哪里记得这人是谁?不过是刚才听到禀报而已。
“你有什么事要让本王为你做主?”搞清了这到底是谁后,直郡王才放下心来继续喝茶,他现在只想着赶紧将人打发走。
查善擦了擦眼泪,站起身来说,“奴才已经被八爷逼得活不下去了,奴才不过借了国库三百两银子,其他比奴才借得多的八爷都没有问,便便盯着奴才要。奴才才刚进京,手里的银子都用来打点了,哪里还能够还钱。可八爷不理,直接派人将奴才家围住,何时还钱,何时撤人……这不是再打王爷您的脸面吗?说到底奴才也是您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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