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新杰看着自家队长手足无措，摇摇头，继续说道：“总之第二天和第三天就用了新药，伤口愈合确实很快，不过那两天他的精神状态很差，而且总是叫完我名字又想不起来说什么。”
虽然紧闭着眼，叶修却能明显感觉到，王杰希轻轻叹了口气。他顿时明白，颇有些同情：“新杰……你不是……嘶……不是真觉得……他忘了吧……”
张新杰把最后一处伤口涂上药，将药水回避了叶修的视线收好，开始包扎：“嗯？”
王杰希警告意味的声音传过来：“叶修。”
叶修哪还会怕他，不过想了想，也没说得太直白：“那你问问老韩，当时我叫他名字，是什么意思？”
张新杰动作极利落地包扎完，目光转向队长，王杰希皱眉站起身：“换完就走吧。”
“那不行啊……”没了那么强烈的刺激，叶修也有了点精神，拖长了声音，“说好的交换呢，新杰可没——。”
“——你也没用和我一样的药，”王杰希冷漠地打断他，“走了。”
叶修一下子被暴击，张了张嘴，没说出话来。张新杰不情不愿地收拾着药箱，韩文清看着自家副队的样子，居然也开始同情王杰希了，索性低头问叶修。
“你不是想求我吗？”
叶修呵了一声没说话，王杰希大步往门外走，张新杰提着药箱的手静止在半空，半天都没有动作。
“呯”的一声门响，叶修埋着头闷声：“谁都不是神，理智上接受是一回事，感情上委屈是另一回事……快去吧。”
张新杰快步走出去，韩文清低声告诉叶修：“他忘带药箱了。”
叶修偏过去，眼睛里亮晶晶的，看着近在咫尺的老韩：“你们乱方寸的样儿……真有意思。”
“什么你们，”韩文清只当是叶修口误，不理会他，拍拍他的肩站起身，“衣服换下来擦擦，一身汗。”
叶修对他的照顾从来心安理得：“行行，看在你辛苦的面子上，你说啥是啥。”
韩文清走进洗手间，把毛巾放热水里浸湿，想了想，索性连盆一起端了出来。床上叶修正费劲地脱着上衣，他伸手把衣服帮他扯掉，把冒着热气的毛巾覆了上去。
“以前不都不让说？”
热腾腾的毛巾上身颇为舒服，再加上刚才逗弄过张新杰和王杰希，叶修的心情颇为不错：“王大眼都自我牺牲到这份儿上了，好歹帮他一下。不然就他这死脑筋，张新杰一辈子都别想明白他什么意思。”
韩文清呵了一声。
“自己的事没见你上心。”
叶修顿时缩了缩脖子。他当然明白老韩说的不是感情上的事，但对他来说，这件事也没有选择的余地。
知道他主意正，韩文清也不强求他回答什么，毛巾仔细给他擦着，嘴里不冷不热。
“那天我就不去了，自己遭罪自己知道，回来别找我哭。”
第十九章
叶修知道老韩这就算是做让步了，赶紧赔笑：“哪能哪能，见你咱就喝酒。”
“不想见我直说，”想到他的酒量，韩文清就气不打一处来，不过到底还是不放心，“蓝雨需要打招呼吗？”
“蓝雨都是聪明人，喻文州不用说了，少天看着话多，在正事上没掉过链子。”叶修知道老韩对这些都清楚，但还是一句一句给他宽心，“方明华看事儿准着呢，都是稳当人。”
“就你不稳当，”韩文清直截了当地怼回去，毛巾擦到他腰间，感觉到叶修身子一紧，到底心软，俯了身子揉揉他头发，“扛不住就喊，没人笑你。”
叶修往老韩手心里蹭了蹭，“嗯”了一声，随即被子盖上来，柔软暖和。手边通讯震了一下，他随意瞟了一眼，是王杰希，只有两个字。
“谢谢。”
不知道是张新杰真被收买了，还是王杰希说服了他，再换药的时候，叶修惊奇地发现张新杰居然主动换了温和型的药水。不过相应的，他再也没从张新杰嘴里套出过王杰希相关的事。
现在这些也够吐槽个半年了，叶修自娱自乐地想着，还想打趣王杰希，他却再也没露过面。反而在临刑的前一天，见到了他实在头疼的人。
“老叶你怎么样了我来看你了，啊哈哈哈哈哈哈你知道你这么趴着像什么吗我真不想说但实在是可爱啊不行了我要笑抽过去了……咳正经点儿王杰希把之前的情况都和我说了我先来和你对对词儿啊哈哈哈不行了你让我先笑会儿……”
叶修无语地扶额，要不是实在起不了身，他特别想拿纱布糊黄少天一脸。
等黄少天终于笑够了，已经是五分钟之后，叶修本来还指望张新杰来救个场，谁知道已经过了换药时间，张新杰却依然没有出现，他不由得有点担心。
别人可能就是迟到了，张新杰的话……是不是遇害了？
黄少天看出他想什么，调戏式地敲了敲藏起来的药箱：“别指望别人来救你，张新杰都交给我了。哎你别脸红啊和我害什么羞，别担心该看的我都看过了老韩没意见……啧……”
叶修半点不想理他，任黄少天把被一掀就去拆纱布。就听黄少天的声音由高变低，慢慢地开始没话找话，再往后干脆没了动静。叶修一开始还好笑，但一分钟的沉默实在有点久，他终于转了头问他：“怎么着？”
黄少天其实有心理准备，但看着眼前的伤口，还是止不住地头疼。半天，他叹着气问叶修，也没什么话了：“你行吗？”
叶修呵地笑了笑：“少天你不厚道啊，我都这么脆弱了还吓我？”
黄少天不理会他，又问了一遍：“你行吗？”
叶修摊摊手，摇了摇头：“你能下手就行。”
这话就多余了，黄少天明白叶修的意思，但眼前这伤实在是看得脑仁儿疼，他一边掏药瓶一边问叶修：“你不至于出个什么好歹吧？王杰希那种非人类都跪了，我可不觉得你能好哪儿去，何况你的伤比他的重太多了。我说咱们用不用先对个暗号？你是不是早就有底牌了不方便说啊？要真不方便你眨个眼也成……”
“都什么和什么……”叶修越听越离谱，赶紧打断他，一扭头却被他手里的药惊得一哆嗦，“张新杰让你带这个来给我用？”
黄少天看了看药瓶上硕大的“9340”几个数字，不知道叶修为什么这个反应：“对啊，他说你特别能忍，主动要求和王杰希用一样的药。”
叶修磨了两下牙，真后悔没把张新杰拖这任务里来，至少自己还能出口气。只是现在也不能和黄少天说什么，倒是黄少天自己看出了端倪：“老叶，你不是连这药都受不了吧？那你明天趁早别去了，我帮你打报告，你想怎么写怎么写，总比死在那儿强。”
这么些个队友，要说好是挺好，要说噎人，也是个个儿的百里挑一。叶修认命地一头栽回枕头上，倒不得不承认黄少天说得有道理。
只是道理他都懂，真临到自己头上，谁还顾得了那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