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说轻可轻，说重也是极重。以他现在一鞭一道血的抽法，估计方锐这时候想死的心都有了。叶修心里有数，暂缓了手，用口型问林敬言：“没事吧？”
林敬言自然也知道方锐哪受过这个，身体按说是没事，却也没见过他抖成了筛子，还能把手心掐出十几道血印。他苦笑着摇摇头，同样用口型回了一句：“差不多了。”
方锐从无边的疼痛里缓过来一分，感觉无止尽的酷刑似乎停了，正颤颤巍巍睁开眼，却正见到老林对叶修使眼色。
一股火气顿时就冲了上来。
不就是一顿打么老林你还不知道我？敢作不敢当怎么？
吐出满嘴的血腥气，方锐的声音飘忽着：“老大累了？”
叶修嘿地一笑，抬手鞭子又抽了下去。
“可以啊点心大大，在兴欣没看出来么。”
这是方锐清醒时记得的最后一句话。
叶修是真没想为难方锐，明知道他撑不住了，索性正手反手十下抽过去。按他自己的经验，速度快了还好捱些，总比一下一下慢慢抻着强。但没想到方锐却不领情，一瞬间的僵直之后，几乎是拼了命地挣扎起来。钉死在地上的刑架连连震动，林敬言差点慌了神，还是张新杰熟练地塞了块纱布到方锐嘴里。
好不容易让方锐平静下来，林敬言已经出了一身汗，还好张新杰说只是疼得急了，缓一些就好。即将上场的几位眼神都有点发飘，孙翔两条大长腿左一下右一下地晃着，肖时钦满脸苦笑，黄少天别有深意地磨牙，张佳乐手指抓着手臂，周泽楷压根没往这这看，倒是王杰希若无其事地上来帮忙，看到方锐的伤口，微微皱眉。
“这不止三天了吧。”
叶修瞟他一眼：“给他抱不平还是担心自己啊？”
这次任务里，各队员确实有沟通不畅的问题，但分兵行动中，王杰希的一次冒险却是失败的直接原因。以结果而言，这次行动，王杰希至少应该承担一半的责任。
当然，在王杰希分析战况的时候，他的策略看起来确实是最优的。现在再来论断，未免太事后诸葛了。
似乎听不出叶修话中的嘲讽，王杰希坦然应道：“方锐执行基本没有问题，责任不在他。”
叶修好像没听见，甩了个后脑勺给他。王杰希知道叶修对自己的决策不满，不再说话，把他丢在地上的鞭子扔进一旁的消毒柜，又取了条干净的放在一旁。
这时候方锐所有束缚带都被解开，几乎摔下来，叶修帮林敬言把人扶到窄床上，张新杰简单做了些检查。确认没有问题，林敬言长长吐了口气，叶修摇摇头：“平时稍微挨两下就鬼哭狼嚎的喊你，这时候怎么没动静了。”
林敬言用指腹揉着方锐掌心的血痕，苦笑着没说话，方锐却缓过来了些，咳了两声，昏昏沉沉吐字只剩下本能。
“没事……不疼……”
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林敬言的手指攥得死紧，眼睛红得像个兔子。
第三章
叶修没心情看自家的点心主动送到林敬言嘴里，转头瞄着剩下的几位：“解决七分之一了，下个谁上？”
不等其他人有反应，王杰希就近伸了手，把刚才取的鞭子抛给他。叶修抬手稳稳接住，对王杰希没什么好脸色。
“不是我说，别人中套也就算了，你是联盟快成精的老前辈了，还这么不靠谱啊。”
对此王杰希没有异议：“失误了，我的责任。”
叶修的语气很平静，王杰西的回应也没有起伏，却偏偏听着像有火药味儿似的。其他人都有些紧张，叶修手指在鞭子上绕了几圈：“你说怎么算吧。”
王杰希挺坦然。
“和你一样？”
还有人没听懂，喻文州和肖时钦对看了一眼，张新杰脸色有些不好。叶修没心情解释，冷笑了一声：“成，别后悔。”
相比起在场一众后辈，王杰希还算是更了解叶修的，摇摇头伏到刑架上，张新杰便过来帮忙。叶修懒得动手，倚一边问他：“怎么不叫你们队里的？”
王杰希一边配合着张新杰系各种带子，一边淡淡说了句话：“保护你在他们心目中的形象。”
叶修被他一句话怼得笑了，鞭柄掉过来敲敲手心：“王大眼儿，你这真是不知道死字怎么写的。”
张新杰已经把衣服扯了下去，身后有点凉，王杰希闭上眼睛。
“反正又死不了。”
看着王杰希一副认罚模样，叶修本来就不多的火气也都消了。虽然不在联盟四大战术师之列，但王杰希的战略能力他一向认可，如果这时候轻飘飘放过去，别说他不同意，王杰希大概也会觉得自己被看轻了。
鞭子算是重刑，张新杰也经常作为队医参与，这时候却反而站得远了。按说像林敬言一样护着也很正常，但叶修用眼神示意，他却一动不动。王杰希稍微调整了个省力的姿势，反倒催叶修了：“等人？”
叶修对方锐有底，对黄少天也知道大概，但其他人是真不了解。本来还想让张新杰帮忙，这时候见他不过来，也是心累，低声问王杰希：“报数行吗？”
王杰希愣了一会儿想明白，无所谓地摇头：“不用这么照顾吧？行。”
“没打算照顾。”看他一下子就猜中，叶修的语调也冷了，退后两步，手里鞭子甩下去，照旧是一道血痕。
王杰希屏息，微微皱眉，半秒后轻轻吐出一个字。
“一。”
叶修对王杰希的稳定的声音并不意外，第二鞭很快就抽了下来。
这速度比刚才方锐的快得多……王杰希微微喘息了下，依然平静。
“二。”
他镇定，其他人却并不。叶修只是冷漠地抽着鞭子，王杰希只是平稳地报着数目，却依然有股隐约的对抗意味。黄少天就忍不住凑到喻文州耳边低声：“老叶不能真的下黑手吧？怎么感觉他和微草的怨气比蓝雨还大啊？”
喻文州虽然能理解叶修的心理，却也忍不住有点担心：“倒不至于……不过王队今天肯定走不出去了。”
“切，就像谁今天能走出去似的，站着说话不腰疼。”
接话的是孙翔，在越云的时候他是一枝独秀，到了嘉世又是队长，直到轮回才受过点罚，也都是小敲小打。第一次见把人抽趴下的阵仗，他心里正紧张着，又有点年轻人不怕死的锐气，思量着要不早冲上去算了，也省得胡思乱想。
他正想着，王杰希一声闷哼，压着气息，声音有些勉强，只是态度还是冷静的。
“十五。”
孙翔目光一扫，不是刻意，也能看到王杰希手指紧扣在刑架上，用力得青白，已经下好的决心又散乱了起来。
别主动了，等叶修点名吧，谁知道他对自己有没有这么大火气……
叶修对王杰希明显没有像方锐那么照顾，一下紧过一下。王杰希的自控也是强悍，真就稳着声音一下一下报了过来，只是到了二十的时候，已经压不住紊乱的呼吸了。
叶修在他身后看得清楚，王杰希冷汗将背后的衬衫湿了一片，身体微微打着颤，脚踝已经被绑带勒出了紫色。还真是能抗……他一边想着，一边又挥了一记，却不小心抽在了一片已经重叠的鞭痕上，甚至能看到飞溅起的血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