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今天早上不送你了啊,改成晚上接行不行?”
“我和人换了个班,晚上走不开,”庄恕拍拍他脸颊,“晚上去找你哥吃饭,不用管我。”
赵启平应了,心里知道庄哥这是怕他为难,特意留出和老头儿见面的时间。他只觉天下再没有比夹在这两个人中间更让人为难的事情,翻了会儿庄恕的笔记,又想起那条莫名其妙的短信,按照号码回拨过去,对面是个女声,上来先问他是不是姓赵,得到了肯定答复之后还没说话就先哭上了,且哭得伤心之极。赵启平略微有一点儿应付女孩子哭的经验,但从没见过为了个赵字就哭倒长城的,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干听着,对方哭了将近一分钟才平静下来,哑着嗓子说:“救我……我是你妹妹,求你救我……”
赵启平立刻想到庄恕那晚确实提起过有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妹妹,自床上呼一声坐了起来,急急问道:“你现在在哪儿?出了什么事?”
“救救我!我不想出台!”电话那头又抽泣几声,“我在会所里当公主,蛇头逼着,逼着让我去卖……我不肯,他们打我!”
赵启平没听懂,又追问:“你说详细点,到底怎么了?”
电话里隐约能听见有人摔酒瓶子的声音,庄哥的妹妹小声报了个靠近唐人街的地址,随后电话就突然断掉了,赵启平越听越害怕,再回拨已经是无法接通。他草草换了衣服冲下楼,一边倒出车位一边给庄恕打电话,响了半天没人接,他毫不犹豫地打给赵医生。
这时候萧景琰刚和赵医生谈完回国的事,比他设想的更顺利,只略提了个头赵医生就一口答应下来。一方面是人老了想着叶落归根,另一方面是当年的女婴仍然活不见人死不见尸,赵医生抱着万分之一的希望相信她还活着,说不定也是被好心人抱走收养了,若肯借助萧家的人脉用心去找,假以时日总有个骨肉团圆的盼头。既然要借萧家的势,萧景琰看着又比他老子多了不少人味儿,那帮把手也是应该的。
正事敲定了,赵医生看着萧景琰欲言又止了两三回,最后忍不住开口问道:“平平和你相处得还好吧?这孩子让我惯坏了。”
萧景琰微微一笑,答得四平八稳:“一奶同胞,亲生兄弟,能有什么不好的?再说小九这么懂事,都是您从小教得好。”
赵医生只能苦笑,亲生兄弟又如何,亲生的儿子不是一样不认他?萧家没有过兄友弟恭的前例,如今他只希望萧景琰的人味儿不是装出来的。他这份担忧赵启平的心思萧景琰和徐安都看懂了,但谁也没解释。徐安想的是日久见人心,七爷对小九爷怎样日后赵医生总会明白的,萧景琰则是觉得没什么可说的,赵启平是自己唯一的弟弟,仅有的亲人,阴差阳错没在萧家那个泥坑里长大,以后可以不用过刀头舔血的日子,他当然会对他好,当然要护着他不让他沾上半点脏东西,但这些话犯不着和谁推心置腹地剖白,哪怕是赵启平本人也一样。
他们三个此时不约而同都想着赵启平,赵启平的电话也恰好就在这时候打进来,赵医生本来还想问他夜不归宿是不是有了女朋友,赵启平不等他开口便道:“刚才有人和我通电话,说是你的女儿。”
赵医生一颗心快跳出来,急急追问:“她有没有说她在哪儿?她是怎么找到你的?”
赵启平抿紧嘴唇:“有个地址,电话里讲不清楚,我就快回去了,当面说吧。”
等到听完前因后果,萧景琰看了眼赵医生,语气淡淡的:“您怎么看?”赵医生神色纠结:“听着像是诈我上套的,但……破绽未免太多。真让蛇头拉走了怎么可能还有手机,而且还能知道自己的准确位置?”
徐安摇头道:“未必是真冲着您,七爷这回在外头的日子不短,大概是有人希望我们最好永远不要回去。”萧景琰活动活动手指,倚在沙发里轻轻一点头,补充道:“也有可能是冲着小九儿,就为了让我不痛快。”
赵启平看看非常大佬的亲哥,又看看老头儿,深刻体会到当大佬的弟弟也是危险工种,很需要学点什么防身保命的实用技能,便两步猴到徐安身边去:“安哥,教我用枪吧?刀也行,我不挑!”
萧景琰似笑不笑地插嘴:“要学也行,学完了回国跟着我,先熟悉熟悉家里这一摊子事儿,等过一两年你接了班我就轻松了。”
赵启平立马从徐安身边弹开:“谁说我要学那些了!我是个医生!”
#哥哥们没有出卖小九儿的男票 #可能是怕赵医生心脑血管受不住
第28章
“要是小九爷确实有兴趣,也肯回来帮把手的话,七爷早上还说过的,自家兄弟总比旁人信得过些……”
吃过外卖的晚饭,赵启平便说要回房看书预备明天考试,赵医生时差还没完全倒过来,也自去睡了,萧景琰惯例是要喝一两杯饭后酒的,徐安拔开瓶塞给他浅浅倒了个杯底,又信口提了这么一句。萧景琰闭着眼睛打断他:“小九儿不是这块料,也不是这个命,你这是故意试探我呢。”他没睁眼,却准准捞住徐安的手腕子把人拽过来,唇角含笑,“是你自己想的还是赵医生的口风?难道说,我们徐安怕认了小九儿就不疼你了?”
他慢悠悠一个问号又一个问号的丢出来,徐安叫屈:“我哪有试探七爷的胆子,不过是看着小九爷谨慎周到,想到什么就说什么罢了。”他在萧景琰唇上轻轻一吻,低声调笑道,“七爷不疼我不要紧,我疼七爷也是一样的。”
萧景琰大笑:“别的长进没有,脸皮总算是厚多了。”说着拎起酒瓶酒杯,向徐安一眨左眼,“陪我喝点儿?”
这场酒一喝就喝到将近午夜,楼下赵启平仍在挑灯夜读,隔壁的客房里一片化不开的黑,赵医生在床上辗转反侧。都说梦是心头想,他十几年来竟从没梦见过老婆孩子。三不五时他也怀疑自己是不是心肠太硬,然而想起妻儿幼女的时候那种心头滴血的疼又不是假的。刚才他让噩梦吓醒了,梦里依稀是个衣不蔽体的年轻女孩子在哭,抱着膝盖蜷缩在地上,他想那应该是已经长大成人的女儿。女儿给赵启平打了电话,所有人都说那是个陷阱,不该上当,撒手不管就行,可……如果真的是当初雪白团子一样的小姑娘呢?毕竟这是他现在手上唯一的一条关于女儿的线索了。
赵医生又翻了个身。
他已经抛下过妻子儿女一次,这么多年来也盘算过无数种可能,如果他在去机场之前回一趟家,能不能把他们全须全尾地带出来?如果他在机场多等一会,是不是就不会和儿子失散?如果他听说了萧选的死讯就回国,会不会已经找到女儿了?如果他不曾年少轻狂一脚踏进黑道,是不是所有后来的事都不会发生?假设毫无用处,可他仍然悔恨,悔恨得不想错过任何一个哪怕只有万分之一的可能。
赵启平学到头昏脑涨,伸了个懒腰抄起手机,一边翻笔记一边和庄恕聊了会儿,顺便还问了好几处不太明白的知识点,庄恕语声温柔,又像在憋着笑:“得先问清楚了,到底我算师兄还是男朋友?”
52书库推荐浏览: 你看我不到看我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