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木着脸:“哦,是吗。”
没看见的人会特别告诉你他没看见么?
他低下头,肩膀抖了抖:“你不过去么?”
他刚才是在笑吧?一定是在笑吧?笑什么呢,哪里好笑了呢?
我移开目光:“去哪里?去岩浆里泡着么?”
我可没那么厚的皮。
他不置可否,而后又说:“不过要是你真的去泡岩浆,大哥肯定会把你捞起来的。”
我:“……”
卡米尔你闭嘴吧!没看见我现在脸都红成岩浆了么?!
“我不会那么不要命的。”最终我只是回了句正常话。
“但有人却偏偏不要命。”他高深莫测地说,“你看,那边不就是么?”
我盯着远处的高个儿男人沉默不语,他的身后有一大片火红的背景,还有高耸的山峰,他的头巾很长,两根长条在风中慢悠悠飘动着,他的视线若隐若现,碎发遮住他小半边侧脸,但毋庸置疑,他很好看。
“你知道耶铒齐什会挑在这个点来么?”半晌后,我垂下眼问卡米尔。
“原本不太确定。”他说。
“那后来呢?”
“后来还是不确定。”
“……那你不如说从头到尾都不确定。”
他扶了扶帽子:“凡事无绝对,不过概率很大而已。”
我扯了扯嘴角:“赌概率么?如果赌输了……”
“输?”卡米尔偏头瞧我,“大哥?”
我沉默。
“嗯。”最终只是低低应了声。
其实有时候,很多事都勿须说得太明白,也勿须追根究底,点到即止即可,说得太通透反而更容易让人迷糊。雷狮做了什么,想做什么,为什么这么做,这么多年过去,我想我今天终于明白了那么一点点。
☆、告白第八
我拍拍裤腿沾上的灰尘,站起身,低头瞧着卡米尔:“去看看么?”
他站了起来:“好啊。”
我和卡米尔默然走到雷狮那边时,他正提着耶铒齐什的领子将他整个人自上而下往岩浆里灌,耶铒齐什鼻涕眼泪四处横流,手脚都在胡乱挥舞着,嘴里发出惊悚的哀嚎,像是要把半边天给嚎下来。然而这种声音我听的太多了,丝毫没觉得不舒服。
反观雷狮,他早就不耐烦了,漂亮的眉目沾染着赤焰山特有的烟尘味儿,给人的感觉无端烈了许多。
男人的尖叫声逐渐变调,沙哑的像是被敲烂的铜锣,两只眼睛充斥着岩浆的烈色,不久前眼底尚残存的火焰已被同样的高温浇熄,眼睑留下一片黢黑,面色暗沉,已不是个合适的玩具了。
我犹豫了一下,说:“三殿下。”他看我,我指了指他的手,“脏啊。”
这个人很脏,不值得雷狮碰他。
雷狮闻言微微一皱眉,似乎也认为我说的有理,但瞥着已经半截身子都没入滚烫岩浆的耶铒齐什,他又不太想松手。
我走上前,善解人意道:“要不我来?”正好我还没有亲自动手报仇雪恨,趁着人还没断气前过过手,也不亏。
雷狮却理也没理我,转眼就用雷神之锤的手柄勾住耶铒齐什的后领子,凭空提溜着悬挂在半空。
我:“……”
三殿下你好聪明,雷神之锤如果有意识,它一定会哭的。
雷狮这时单手抚了抚下巴,若有所思:“听说电流能刺激神经,让人对疼痛更敏感……”
我与卡米尔对视一眼,然后扭头继续盯着雷狮,他握着雷神之锤的手指上缠绕了几丝电流,白色的细流聚集在手柄的部位,接着一股脑钻进耶铒齐什的后颈。
我清楚地看见耶铒齐什本已将近麻木的身体狠狠抽搐了一下,接着沙哑的破铜锣声再次响亮。
雷狮似乎对这种事挺有心得,还想再来一次时,卡米尔开了口。
“大哥,时间不多了。”
雷狮的动作微顿,沉吟片刻,将半死不活的耶铒齐什交给卡米尔:“找个东西把他挂到那边。”他指着最近的一个山崖,说得漫不经心,眼底却铺着一层淡淡的血腥。
然后他看向我,顿了顿,古怪地说:“要不你去挂?”
我瞅了瞅耶铒齐什那不忍直视的下半身,乖巧地摇了摇头,这么血腥的工作还是交给男人做吧,我这样的弱女子实在不合适。
但我还有一点实在想不明白:“三殿下,为什么……”还留他半条命?如果是我,绝对会选择就地解决。
雷狮瞄了眼远处,我顺着瞧过去,没看见什么特别的。
他收回目光,笑得轻蔑:“偶尔也要留点残渣给别的猎手吃。”
别的猎手?
没等我想明白,他已经提溜起我的帽子:“手套戴上了啊?”
我一顿,像被烧着似的迅速用胳膊挡住脸,手心烫得要命,完全是下意识的反应。然而转念一想,我不应该心虚的,明明这事儿是他搞出来的,但凭什么只有我这么尴尬?
于是放下手,跟着他往前走,佯装冷静地点点头:“手套好看。”
他瞄了眼我的手套,又瞄了眼我通红的脸,嗤笑,猝不及防伸手将我揽进怀里,双手紧紧握着我的上臂,我的额头磕到他的锁骨上,皮肤与皮肤之间被一层布料阻隔,很快又松开。
我愣愣地没反应过来,他已俯身扯了扯我发烫的脸,好笑道:“就你这点斤两,还想骗我啊?”
然后不等我回应,他已站直身体,提着雷神之锤大步向前走去,徒留我一人在后面像个木乃伊似的傻站着。
刚刚,发生了什么?
卡米尔处理完后追上来,瞧见我木在原地几乎没了神的模样,拍了拍我的肩膀:“怎么了?”
我宛如被晴空霹雳惊到,浑身一抖擞,目光闪烁,结结巴巴说:“没、没什么。”
身体周围还残留着雷狮身上的味道与温度,它们时时刻刻提醒我,刚才不是做梦,雷狮他抱了我,属于男人对女人的那种拥抱,那股仿佛被深渊禁锢的力道,以及那其中让人连灵魂都会不由自主颤抖的深意,我想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如果说之前与卡米尔闲谈时心里尚存些许不确定,那么此时,我已经将所有的疑虑彻底打消了。
“卡米尔!”我攥着裤缝线的布料,声音颤抖。
卡米尔可能被我这反常的行为惊到了,神色不由严肃:“怎么了?”
远处雷狮不知何时干掉了雷德一只手臂,轰隆的巨响像是远古的洪钟,沉重醇厚,直击灵魂。
我盯着雷狮的背影,咬了咬嘴唇,一字一顿、恶狠狠地说:“我喜欢三殿下!”
早在十三岁那年,初见雷狮之时,命运便注定我这辈子都无法将他从我眼里抹去,他的存在只会越扎越深,最后深深驻扎在我心底深处,驱赶我所有抵抗,霸占我所有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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