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追杀敏姑娘的一干刺客,同那大狱之中的女刺客来意相同,未尝不是来自同一处,”包公道,“……要么,便是哪一个心怀鬼胎之人私下豢养的死士,要么,便是有人从江湖中找的一极为隐蔽的杀手组织。”
白玉堂道:“这几年来,我也倒是未曾听说有哪一个杀手组织突然出名的……想来若是这小阿隐出自江湖组织,隐藏如此之深……必是深不可测。”
此言一出,阿敏却是忽的皱起了眉头,劈头盖脸的质问道:“……白五爷,你口中的……小阿隐,难不成就是那企图毒杀太子的卑鄙小人?”
听她话语之间满是尖刻,白玉堂却是不甚在意,只是忽的一笑,道:“敏姑娘,话也倒不能这么说,小阿隐虽是伤了你同我家侄儿……可毕竟也通情达理,交出解药救了你二人。如此说她……未免太过了些罢。”
听他言语之间竟是如此护着那刺客,阿敏有些不可置信的睁大一双眼睛,大声道:“那又如何?想来是受形势所迫,不想丢了自己性命才肯救我的罢!”
白玉堂道:“敏姑娘,当时你又不在现场,你又怎知她是迫于形势不得已才救人呢?……你也莫要随意猜来猜去了。”
白玉堂话中本无挑事之意,阿敏听了却觉得格外刺耳,一想自己这些日子所受的奔波劳累,担惊受怕,又见白玉堂一副游刃有余丝毫不觉的有冒犯了她,愈发觉得委屈之至,怒道:“好了好了!她是那月光下的白莲花,我才是那搅弄风云的恶人,如此……白五爷你可还满意!”
白玉堂本是个骄横之人,只因生的一颗侠义之心,故而这些日子才尽心尽力的要护得阿敏同太子周全。只是他的脾气倒是也不如展昭那般柔和,受了别人的气面上还权当无事一般——自小便是陷空岛一霸,哪里受过别人的这番冷嘲热讽。当即面上便是阴沉下来,直直冷笑道:“满意满意,只不过敏姑娘,你若是安静些——那五爷我想必能更满意一些。”
“你……”
“够了!”展昭却是一声低喝打断二人,他抿起薄唇,眼神中带上些不悦道,“此处是来商议要事的,若是要吵,还请白五爷同敏姑娘——出去吵够了再回来罢!”
见他真的生气,白玉堂反倒又不气了,笑嘻嘻的吐了吐舌头,才玩味道:“乖乖,猫儿生气了,怕是要挠人了,五爷我还是快快躲开的好。”
展昭皱眉道:“白玉堂!你莫要闹了。”
白玉堂耸肩,随手拿了杯茶喝了一口,面上忽然正经起来,对着包大人道:“只是不知……包大人想要如何去办?”
包拯摸了摸自己的胡子,看了众人各异的神情,缓缓道:“本府以为……眼下最重要的,便是要先保证太子的安危——圣上思子心切,大内又禁军重重,想必那幕后之人,也不敢再皇宫内造次,不如……”
话音还未落,阿敏已经抢道:“不可!我……我绝不愿意小宝再回那绝情绝义的狗皇帝身边!”
此话一出,众人皆是一惊。当今圣上以仁治国,贤名远扬。就连包大人曾在御前议事之时,说到兴起之处将口水喷溅到皇上脸上,他也能面不改色的从袖中滑出一条手绢抹一把脸,示意包大人继续他的表演……如此宽厚的官家,居然在此刻被这一年纪不过二十的姑娘骂做是“狗皇帝”。
“放肆!”展昭喝道,面上已经阴沉一片,“敏姑娘,不可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
“我说便又如何了!”阿敏心中也委屈,哽咽道,“圣上不分青红皂白,听信歹人之言,赐死我姐姐……难道,难道如此还能说他是个一等一的好皇帝不成?!”
她还年少,平日里又都被姐姐养在宫中居住,自然是心思极浅,不谙世事。判断人好坏的标准……也自然很是单纯,不过是谁对自己好了便是好人,谁不合自己意了……便是坏人。圣上赐死兰妃,对她内心震动极大……而圣上在她心中,自然就是那十恶不赦之人了。
只是,评价一个君主,又怎么能从……在他手下有没有人冤死来评价呢?人非圣贤孰能无过,君王手中权力又那么的大,只要稍犯一丝小错,后果便有可能对某些人来说是灭顶之灾……只是,君王若是励精图治,权力用的好了,造福的……却也是多少人幸福的生活。
你可以不喜欢他,可以因他知错而厌恶他远离他……但却不能因为他的错误,而抹杀掉一切他的好,他所作出的,造福于民的事情。也决不可——用一件事,评价他的一生,是好君主,还是坏君主。
这道理本是极为浅显的,若是局外之人,必定是每一个都能明白。但是阿敏却并不能看得到。
“敏姑娘……”展昭叹气,又不忍对她太过严厉,只好温声道:“今日你也累了……还是早些去休息罢。”
阿敏不愿,瞪大双眼道:“……我,我去睡了?那……那小宝的……小宝之后该怎么办,我该——”
“敏姑娘,”白玉堂冷不丁的打断她,“……他不是小宝。”
——他不是小宝,他是大宋朝的太子。
阿敏所站的视角,是孩子的姨母,是姐姐留下的骨肉……而展昭他们站的视角,却是天下人的视角,这是大宋朝的太子,社稷的……基础。
见她忽的眼神黯淡下去,似是失去所有气力一般的样子,展昭温言安慰道:“此事最终如何处理……我们商量后还会同你再行商议,敏姑娘……回房歇着去罢。”
阿敏闻言,却是凄凄惨惨一般的摇了摇头,恨声道:“……原来你们,原来你们都不曾同我一条心过。”
说罢,便也不再多言,勉强向包大人行了礼,未曾看展昭同白玉堂一眼,便冲出门去了。
见她已走了,展昭才又复而对白玉堂道:“……敏姑娘也是太爱太子,你也莫要如此对她才是。”
白玉堂翻了个白眼,没理他。
见室内又才是一片能讨论问题的氛围,三人才又施施坐定,商议起来。
太子送回皇宫,歹人不会再行出现,其实已是解决了燃眉之急。阿隐自然是目前来说唯一能够抓住那幕后之人尾巴的关键,若是能从她的口中撬出些什么东西来,自然方是上上之策……只是,想要从她口中得到线索,似是极为困难的。
……无论如何,这要开堂公审,自然还是少不了的。
刺杀之事,劫狱之人的身份,背后的组织……这些事情,包青天就算知道难以问出,却还是要试上一试的。那日念她心性不坏,并未使用那常常用来杀杀犯人锐气的刑罚,也并未在堂上威吓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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