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得冷静下来。”
阿诚安慰道。
之前都已经坚持住了,现在露出马脚的话岂不是前功尽弃?老昙乡的发展问题还没有解决,A+峰会的开幕式也还存在着未知的隐患,有些人可以选择举杯消愁逃避问题,但他们在其位谋其政,没有资格选择逃避,哪怕再难也只能迎难而上,尤其是在涉及到大是大非的问题上,更不能被情绪所左右。他们的敌人太狡猾了,任何一点蛛丝马迹都有可能让对方生疑,导致之后的部署和计划被统统打乱。
明镜的死可以说是明楼心头最大的一块逆鳞,而汪曼春竟然还敢拿这个来大做文章,也难怪这个平常一贯冷静自持的人会如此动怒了,但身份和职责束缚了明楼的手脚,他只能靠自己来化解这些负面情绪,却不能像普通人那样尽情发泄出来。此时的他俨然就是一个刚被猎人所伤的野兽,全身上下都散发着敌意和戒备,就连回馈给阿诚的眼神里也夹杂着尖锐的刺。人有时就是这样,没越过安全距离之前总能相安无事,一旦走近反而会忘记去收敛身上的锋芒,口不择言说出一些伤人的话。
于是阿诚放下文件,先反手锁上门,又把临窗的窗帘拉上,这才停在明楼面前。
失去了外面的自然光源,没有开灯的办公室一下子暗了许多,阿诚张开手,用目光安抚着眼前这头濒临爆发的狮子,示意他过来。
明楼心头仍堵着一口气,脚下纹丝不动。
阿诚目光坚定:“我不是以秘书的身份在跟你说话,摆领导架子对我可没用。”
男人紧握的拳头这才缓缓松开,颓然地靠向眼前的肩膀,回抱住对方敞开的怀抱,手臂勒在腰上越勒越紧,稍后才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然后反省似的往刚才勒住的地方细细揉了揉,这才抬起头望着怀中人的脸。阿诚将额头贴向他,明楼顺势亲过额头,又从鼻尖吻向嘴唇,带着压倒性地强横撬开他的齿关搅乱呼吸。
“心里舒服点了吗?”
阿诚抚着他的脖子。
明楼只管在他耳朵上啄,没吭声。
阿诚只好把脖子连带发尾都照顾到,这才终于替他把毛捋顺了,这才寻觅到空间后退,帮明楼把压皱的衬衫领口和领带重新整理妥当,重新为他穿戴上明书记这具沉重的铠甲,松手时他还有些犹豫,指尖停在领带夹上来回摩挲,总觉得有些于心不忍,倒是明楼先反握住他的手腕,跟着又把人拽回到怀里,然后不约而同地在心里默数六十秒。
等这个拥抱结束,他们又要再度回到前线接受枪林弹雨的洗礼。
此时,汪芙蕖也从秘书小田那里听说了明镜慈善基金会的消息,气得当场就拍桌子,他在办公桌前踱来踱去,脸色也越来越难看。自从明楼到云海以后,汪曼春的心思就一直系在他身上,就连南田洋子的态度也开始变得若即若离,大有要将筹码转投到明楼身上的意思。
汪芙蕖着过南田洋子的道,知道这个女人一向奸诈狡猾,从不会把心思耗费在自己无法掌握的人身上,尤其明楼对经济方面的问题管束得非常严格,用钱很难打动他,必须用更加实际的东西才能换取他的协作。
老昙乡的问题就是个很好的突破口。
汪芙蕖扶着额头露出挫败的苦笑,难怪今天那个日本女人会特意打电话过来为明楼当说客。若是任由云海市的权力风向继续向他倾斜的话,自己的空间就会不断受到压缩,迟早朝不保夕。
汪芙蕖当然不可能容忍这种情况发生。
是的,他必须反击,且这种反击不能仅仅流于表面,必须是一出手能置人于死地的杀招,绝不能给对手任何翻身的机会。
“怎么做?”
秘书小田问。
那些投资商可以随时调转方向,但他和汪芙蕖之间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已经不可能再回头了。
“南田洋子是个贪婪且控制欲旺盛的女人,这个世界上谁都能当慈善家,唯独她不可能,所以她让曼春成立这个基金会一定有其他不可告人的目的。”汪芙蕖手指交叉来回搓着拇指,直视前方的眼神也随之变得冷酷凶戾起来,“找人盯着,所有进出款项的流向一条都不能放过。”
“如果没有问题呢?”
“那我们就帮他制造问题。”
汪芙蕖冷冷地说。
第二十一章
只隔了两天,明楼就收到了明镜慈善基金会揭幕仪式的邀请函,显然这个基金会的筹备工作早就开始了,不仅有独立的办公地点,设备和人员也全部到位,已经像模像样地运转起来。作为基金会的负责人,盛装出席的汪曼春更是一踏入会场便成为众人瞩目的焦点,端着高脚杯游走在宾客之间如鱼得水。
明楼原本打算在剪彩结束之后就告辞离开的,以他的身份不适合参加这种非公务性质的宴会,但在离场的路上还是被好几拨企业老总拦下来,其中有几位还是来自医药公司的代表,他们都热情有加地表示会为基金会提供医疗资源方面的援助,明楼只好和他们一一握手,又让随行的阿诚收下名片。
等他一转身就反问汪曼春:“我记得基金会的运作范围应该是资助贫困学生和孤儿才对吧?”
“每年都有很多孩子因为各式各样的疾病被父母抛弃,或者就此和学校生活失之交臂,他们也应该和同龄人一样得到学习的机会。”汪曼春挽着他的手臂小声说,“那边的刘总和李总都和我有过业务往来,在今天的晚宴上出手也十分大方,为了让基金会能够顺利运营,打点好这些人脉关系非常重要。要知道我们的基金会才刚刚起步,还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慈善团体罢了,这些老总今天之所以肯来赏光都是冲着你的面子,而不是我。”
虽然对汪曼春在基金会前面加上“我们”两个字十分反感,但明楼却不能将这种计较流露出来。称呼是一种简单便捷的暗示手段,可以只靠两个字就将他们划分到同一个阵营里,从而产生彼此利害一致的错觉,而现在的明楼恰恰需要继续巩固这种虚假的立场。
汪曼春还要继续招待今天宴请的宾客,所以把明楼送上车之后便折返了。
阿诚坐在驾驶座上,他只把车窗放下三分之一,用剩下的三分之二最大限度地挡住汪曼春的视线,但还是毫不意外地被女人瞪了一眼,显然对方的戒心从来没有松懈过。
“她那么正大光明地挽着你的手,恐怕在场的客人们都会把你们当成一对,还记得刚才那几位老总殷勤的样子吗?我猜待会儿一定还有客人愿意追加捐款金额。”
阿诚顺畅地将车驶出酒店,然后稍稍加快速度,迅速通过路口。
“也许那正是她想要营造的效果。”
明楼盯着车内反光镜,刚好和阿诚对上视线,对方眨了眨眼睛没有作声,又开始专注于前方的路况,被冷落在后排的男人只好自己找话题。
“你是担心那些捐款的流向,还是因为刚才汪曼春一直挽着我的手吃醋了?”
何止挽着手,只差没把整个人都挂到明楼身上了,阿诚:“身为明书记的正牌男友,吃醋是我的正当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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