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帝冷笑一声,“知错?你到是跟我说说,你错哪儿了?”
慕容琓伏在地上,心思急转,奈何一时也想不出应对的说辞。
见这架势,必定是萧景琰与燕帝说了些什么,才惹得燕帝大怒,可他如今并不知萧景琰到底与燕帝说了些什么,说到了什么程度,若贸然开口,便是挖坑把自己埋了。
“儿臣……儿臣……”
见慕容琓这幅样子,燕帝不禁更怒,眼睛一瞪,刚要发作,与慕容琓一起赶来的恵贵妃连忙上前,柔声道,“皇上,琓儿的脾气您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个没心眼儿的,若是做错了什么惹您生气了,您罚他便是了,千万别气着了自己。”
燕帝横了恵贵妃一眼,怒道,“好好一个孩子,都是让你给惯的!他如今连太子都不放在眼里,明日是不是也要爬到朕的头上!”
恵贵妃一句话,便引出了皇上生气的缘由,她悄悄的给跪在玉阶下的慕容琓使了个眼色,自己则依在皇帝的身边,笑道,“皇上说的这是哪儿的话,琓儿一向最敬重您了,您难道不知?我不知琓儿与太子之间发生了什么,但他二人自小感情便好,皇上都是看在眼里的,今晚的事,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这最后一句话,竟是在暗示萧景琰有挑拨之意。
慕容琓也不傻,接到母妃的示意,便膝行了两步,靠近燕帝,颤声道,“父皇,儿臣知错!今日儿臣在席上喝多了酒,一时糊涂便冲撞了六哥,儿臣……儿臣以后再也不敢了!”
眼见燕帝的怒意在这母子二人一唱一和间便要熄了下去,跪在一旁的萧景琰向燕帝叩了个头,淡淡的开口,“皇上,此事是景琰的错。景琰初来大燕,不清楚大燕的风土人情,撞见七殿下对太子殿下动手,便……没忍住脾气。实在不知那是由于太子殿下与七殿下感情好,才……惹出这么大的误会。”
萧景琰这话的意思,便是在暗指大燕宫内礼仪法度混乱,一个皇子竟也能蔑视太子权威。
这不轻不重,以退为进的一句话,正中了燕帝的痛处,加上萧景琰身份特殊,这话说出来,听着便更加诛心了。燕帝心中怒意又盛,一脚将慕容琓踹开,呵斥道,“今日回去,好好在你府中给朕学学什么是兄长手足,礼仪法度!别再丢人现眼!”
这一句话,便是要慕容琓闭门思过了。慕容琓虽是心中不忿,如今这个情势也只能服软,赶忙叩头,“儿臣知道了!”
处理了慕容琓,燕帝将目光重新落到了萧景琰身上。
不过是个落魄皇子,和亲而来,已是委屈了自己的小儿子,如今又惹出了这么大的乱子!
燕帝眯细了眼睛。
感觉到燕帝的身上泛出寒意,萧景琰却仍跪的笔直,神色从容,丝毫不惧。
燕帝略略沉吟,刚要开口,一直沉默不语的蔺晨却突然站了出来。
蔺晨三步并两步走到萧景琰的身前跪了下来,似是赶的太急,粗粗的喘了两口气,才答道,“父皇息怒!景琰是儿臣府中之人,如今误会了七皇兄,又惹得父皇大怒,实在是儿臣管教无方。”说到这里,蔺晨仿佛由于情绪激荡,咳嗽了起来,顺平了气,才继续说道,“求父皇念在景琰与我刚刚大婚,又是初到大燕,饶过他这一次吧!”
蔺晨的话提醒了燕帝,如今萧景琰与他刚刚成婚不久,燕梁两国也才平息了战事,萧景琰虽是和亲而来,但毕竟是梁帝的皇子,若是今日处置不当,怕是要伤了两国的和气。
再加上……
燕帝看着神色恳切的蔺晨,他眼角有些红,似是刚刚一番咳嗽带出了些眼泪,喘息也有些急促。他这幅模样,让燕帝想起儿时他落入湖水中,连日高烧的模样。
自己终究是亏欠他太多……
燕帝叹了口气,亲自起身,将蔺晨扶了起来,“你身子不好,跟着瞎闹什么。”随后又扫了一眼恵贵妃,才开口道,“琛儿说的不错,今日的事,实在也怨不得景琰。起来吧。”
最后这句话,自然是跟萧景琰说的。
“多谢陛下。”
萧景琰不卑不亢的谢了恩,便要站起身,岂料跪的久了,腿有些麻,身子晃了晃便要栽倒。
蔺晨背对着他,不着痕迹的伸手扶了一把。
萧景琰一愣,抬头看他,却见他仍旧看着燕帝,仿佛伸手的那个人并非是他。
蔺晨的角度站的好,他这一伸手,除了萧景琰,就连站在蔺晨身前的燕帝也看不到。
待萧景琰站稳了,蔺晨便走到慕容琓身前,伸手将他扶了起来,“皇兄也快起来吧,此事是景琰冲撞了皇兄,改日我必定带着他登门致歉。”
他说这些话时,脸上带着笑意,可慕容琓看着他漆黑的眸子,莫名的觉得心里一凉。
蔺晨这一扶,也是给燕帝个台阶下,燕帝不禁心中熨帖,看着蔺晨的表情更是柔和了几分,只觉得他聪慧又懂事。
这一通闹腾,时日已不早了,燕帝回宫后,诸皇子也陆续回府。
慕容玚拉住欲行的萧景琰,踯躅良久,开口道,“夜里凉,你这衣服还湿着,不如先去我宫里换件衣服吧?”
萧景琰却在他的眼眸里看出了些别的东西,于是笑道,“太子殿下请宽心,你刚才不说话是对的,不必对我心怀愧疚。”
太子在此事之中身份尴尬,刚刚若开口,很容易便引得皇帝猜忌,是以不说话,才是上策。
只是萧景琰毕竟是因为自己的事才被牵扯进来,他竟一句话都没有替他说,心里觉得愧疚难当。
岂料这个人却是一眼就看穿了他心中所想。
慕容玚看着萧景琰,眸中闪过惊诧。
原本今日他与慕容琓在宫中动手,自己便以为他是个耿直却有些鲁莽的性子,可不论是刚刚在殿中的应对,还是如今的言辞,都说明萧景琰看的通透。
既然看的这般清楚明白,在那花园里,他竟没有选择明哲保身,而是挺身而出。
慕容玚暗中握了握拳,面上却仍旧带着温和的笑意,“今日的事,我记下了,改日我再去府上看你。”
自踏出殿门,蔺晨便不曾与萧景琰说话,一直走在他前面,难免让人觉得有些冷漠。
可萧景琰看着他的背影,却发现无论自己步速是快是慢,他都仿佛背后长了眼睛似的,始终在自己身前三步远的地方。
这个距离,看着虽远,对于习武之人来说,却是伸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
萧景琰想起在殿中的那一扶,不禁暗忖道,若是此刻自己摔倒,他应该也是能一转身就能将自己扶住吧。
他松松的握了握拳,便感觉到有温润坚硬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掌心。
那是萧景琰落水,挣扎之时不小心从救他之人身上拽下来的,看那样子,应该是腰封上的玉饰。
萧景琰重新抬头看向蔺晨的背影,微微蹙眉。
走到宫门前,府上的马车已停好了,秦越和酒欢正在车前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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