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他心里微微的热起来,但是,地上还跪着的那个报信小卒将他的空想给一盆凉水浇了个透心凉。
罢了,现在就是召集其他的卫所来来不及,实在是远水救不了近火。沈存摇摇头,将自己的一番设想给丢在脑后,翻出一本空白的奏折,饱沾了墨水重新开始写起来。
他想了一想,暂时没有将福州府知府降贼的消息给写上去。万一,他这一战就打回来了呢,他这么想。
一个没有真正和林瑜交过手的都司的乐观是可以理解的,毕竟他的身后有着一整个朝廷,本朝立国百年以来,层出不穷的反靖复明也从未听说有人成功过,无不是被镇压了下去。所以,在这个沈大人的眼中,反贼的覆灭是迟早的事情,只不过,他能不能在这一场的盛宴中分得一杯羹罢了。
而还没来得及接舷白刃战,就被洪铭泽像是扎紧了口袋一样渐渐收拢的船队又开了一轮炮火,方珏推开给自己挡了弹片的副手,看着不用望远镜目力就能看清的船只,眼中又是愤恨又是绝望。
郑氏有这样的杀手锏为什么不早些拿出来,他也不至于降而复叛,白顶一个无情无义的名头。他目眦欲裂,将所有的过错都推到了对手的身上。
这时候,他已经想不到自己当年离开的时候,带走一部分火器工匠,并将不愿意离开的工匠尽数杀了的事情了。如果,他还有些脑子,就该知道,这些利器并非出自郑氏。当初国姓爷有这样的神兵哪里还会止步应天府,以至于功亏一篑,遗憾百年。
但是,这时候的他已经被耳边再一次炸响的炮声给震得已经有些糊涂了,满脑子就只有自己就算是死,也要带一个垫背的。
他睁着几乎要滴出血的眼睛,扭曲了整个面庞,拖过还活着的舵手,指着对面来船的方向,狠狠道:“撞,给老子撞上去!”
洪铭泽和他身边的参谋静静的看着这一副末路景象,半晌,那个统计战损的小参谋看了看手中的板子,然后道:“弹药消耗已经近四成,指挥使,还打吗?”
“对方战损已经高达五成以上,没有什么斗志了,停了吧。”洪铭泽是老将了,当年就跟在国公爷身边差点打进过应天府的。他对战争有着得心应手一般的直觉和经验,“准备接受俘虏,接手对方辎重船。”看着被船队围在中心的那几艘完好无损的船只,他嘿嘿地笑了两声。
首战告捷,他几乎已经能看见自己未来在整个海域横着走的景象了。当然,如果有幸能跟着大将军继续打下去,一直打到应天府,打到京城的话就更好了。
在见识过了火炮的作用之后,他万分感慨,心中酸苦欢喜交织,难以言喻。
“指挥使,对方有一艘船直奔主舰而来,是否开炮!”
洪铭泽被打断了思路,定睛一看果然有一艘屁|股上冒着烟的船直奔而来,他心有所悟,举起望远镜一瞧,在甲板上上亲自掌着舵的不是方珏又是哪个。他的脚边还倒着一个穿着号衣的水手,可见是不愿意送死,被他给杀了。
“开炮吧!”他面无表情地道,补充了一句,“不叫他冲过来伤了咱们的宝船就行了,至于上面的人,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众人一看,那亲手掌舵的人身上穿的服饰表明了他的身份,当然方珏也没有掩饰的意思,他不过就是想要最后一搏。
只是冲天响起的炮声再一次打断了他的侥幸,听着熟悉的响声,他再悍不畏死,船只所能承受的打击却是有限的。直到船开始下沉,他依旧没能摸到洪铭泽的一丈之内。
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么多的火器,方珏带着一脑门的疑问不甘地闭上了眼睛。
他的死没有引起多大的波澜,这一支水师早就没了斗志,甚至在听说提督已死,投降不杀这句话后,松了一口气扔下了武器。
这是一场算不上公平的战斗,但是洪铭泽可没有这个心思去想这个。他在确认过眼前的方珏的尸体之后,就大笑三声割下了他的头颅,撒上一些生石灰,即刻命人送去东番的延平郡王府。同时,一封捷报送去兴化府,再由兴化府送去福州府。
延平郡王府上郑绍如何老泪纵横地祭奠父亲以及曾经的兄弟不提,当捷报传至福州府的时候,沈存也带着一万将士囤于福州府北大门处。
林瑜接到捷报后看了微微一笑,就将捷报传下去,叫眼巴巴地看着他的将士们亲眼看看。自己则拿起了随着捷报一并附上的战损看了起来。
船只无一沉没,只受损七艘,都属于可以修复的范畴。这在当今时代已经是吓死人的状况了,如果他要面子一些,就可以大吹特吹无战损拿下广东水师的伟绩。
此外,弹药消耗不足四成,比起预定的六成要整整少了两成。还俘获了俘虏两万八千多名,靖制弹药若干,粮草若干,银两不多,算来刚过了千。
其他不说,粮草因为他严格控制兵士的缘故,够用好几个月的。银两就这么些,那么多的将士分下去也分不了多少。倒是这近三万的俘虏是一笔相当宝贵的财富。
林瑜提起笔,批道:粮草尽归兴化,弹药火炮送于北州重塑。写到俘虏的时候,他想了想,不能将这三万多人送往一地,这样容易引起哗变。便继续写道:俘虏打散,两万送往东番各地,由白知府统一安排。另八千送去兴化府,一应制度如常。
俘虏之制不比百姓,更不能和工人相比。特别是在林瑜还在打江山的关键时期,他可不想因为这些俘虏而闹出什么幺蛾子,反而坏了他的大事。
是以,要说严苛,俘虏过得的确严苛。他们会被送往各地,要么修路,要么铸铁,更可怕的是挖矿。东番能有源源不断的铸铁来制造火炮等利器,是因为琼州府也就是后世的海南省,那边有一个铁矿。也就是后世有名的石碌铁矿。
这个铁矿的储量在3亿吨左右,是一所大型的并且是露天的矿山。出产的铁矿的质量优品位高。平均品位在百分之五十左右,最高达能到百分之六十九。对于冶炼技术还远远达不到现代程度的林瑜来说,这座矿山堪称量身定制。
所以,他在拿下东番的第一时间,就即刻派人去了琼州府。唯一干得一件事情,就是占山为王。横竖琼州府远离中央,在京城众人的眼中,那里穷山恶水,还特别容易出刁民,一向是朝廷左迁半流放哪个戴罪官员的不二之地。
这样的一个地方,偏偏有着这样一个要紧的铁矿,至今无人发现,直到它等来了林瑜。
哪怕人员再紧张,林瑜还是拨出了一支军队出来,化装成山匪盘踞在后世名为金牛岭、现在暂时无名的山脉之上。他甚至不需要去买通当地的官员,因为这座矿山坐落在后世的黎族自治区也就是现在的昌化县境内。
当地黎族者重,所谓的官员基本没有什么权利,只要和当地土著打好交道就行了。他们对林瑜手下运走的一块块石头没有多少的兴趣,反而对他们偶尔带过去的渔网等工具充满了好奇。
后来那个队长当机立断,将他带去用来捕捕鱼偶尔改善伙食的结实渔网等送给他们,还教他们怎么样才能捕到更多的渔获种出更多的粮食之后,林瑜手下的军官们俨然成了当地黎族的座上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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