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瑜想要发行国债还有一个意思,就是给之后纸笔的发行铺垫。这个小规模的国债他也没想着要应付了事,而是让工部去想办法先去做出一个母版来。母版要精致,不易仿造,还要兼顾造价。至于纸张方面,林瑜也已经交代了刚迁来的科研院,让他们去研究,叫印钞用纸与平时用纸完全不一样,就算是百姓一捏就能感觉出区别来才是。
现在的科研院的班底除了戴梓其他的大多都是林瑜原本在庄子上的人,这些人的功劳林瑜自然不会忘记。事实上,林瑜已经规定,所有考上了科研院的人都可以见官不拜。其中最低一级的授予研究员的称号,取生员之意,只是因为顺口才隐去了生这个字。正式的档案上记载的是研究生员。再往上有助教,最高一级乃是教授。
至于为什么不像生员那样,唤做举人、进士。林瑜却是有一点点的削弱科举的影响力的意思,但是他却是对忠诚这么解释的。
“这些研究人才不独自己研究,还承担这教授年轻一代人才的职责。所以,命名为教授更是尊敬起代代传承下去的研究精神之意。”
众臣一想,对啊,重点不是传承么。就像是普及教育的目的在于教化,乃是千年少有的功德,没毛病。
有些心中清楚的,他们就算知道林瑜这是在忽悠人也无话,难道还当场站出来说皇帝你骗人?这可不是前明的时候,随便喷天子骗廷杖就能活得‘清名’的时候了。现在的这一位皇帝不爱动不动打人,但是却比那些动不动大人的皇帝还要叫他们心中惴惴。
这位皇帝他依法治国啊,他们可是知道的,残存的法家弟子已经开始欢呼动作了。这些人哪怕小猫两三只也足以引起儒家弟子的警惕,要知道汉武之前,汉承秦制,用的可也是法家。可能会有人说,汉家尚黄老。这个情况比较复杂,但是整个汉朝多用法家弟子却是不争的事实。
只不过,现在却没有黄老了,儒家的死敌墨家也销声匿迹了,但是法家还躲在阴影之中没有完全消失呢!
说来,皇帝办这个皇家科研院的时候,还是在登基大典之前,事先也就和自己的班底说了说。这些人早就习惯了北州的那个能够源源不断拿出好东西来,保障着前面大军的胜利成果,见林瑜想要这么干,哪里会说出一个不字。先头的降臣一开始只顾着自己的小命,也没有发现这一点。等发现这个皇家科学院的时候,就已经来不及了。
幸好,科学院的人和古籍记载中“兼爱”“有才相分”的墨家完全不一样,他们的那一根神经这才放松了一些。
要林瑜说,墨家崇尚无阶级、均分财产的那一套不愧为讲究人分阶级的儒家的死敌,这一套太过天真了一些,但是却不是一点闪光之处都没有。或者应该说,相对于落后的时代,他们太闪光了,在生产力不足的时候,被时代所淘汰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墨家的思想有着落后的一面,但也有朴素的共产主义的一面。比对儒家空虚飘渺的大同,经过现代教育的林瑜在这方面更赞同墨家的思想。
不过,还是那句话,不容于时代。
但是有一点,林瑜还是能做到的。就比如说建一个皇家科学院出来,然后大幅度提高研究院乃至于匠人的地位,取消匠户这样带有歧视性的东西。还给不同的匠人手艺分等,从一等的学徒到第十等的大师都有着不一样的待遇,并昭告于天下。
到时候如果墨家还有一点点的留存的话,想必他们自己也会找上门来。林瑜所在的位置决定了他不能大肆宣扬墨家的思想,但是却能够将这些种子放在科学院这个相对单纯的环境之中保护起来。
儒家子弟们可没有想到这一点,他们独占天下已经太久了。正如孟子所言:入则无法家拂士,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这个道理变一变放在儒家身上也是说得通,他们内部已经拿不出什么能够作为顶梁柱的人物,孔家又是哪个模样。一开始他们对林瑜是六元状元这一点心怀侥幸,能考出这样的成绩,又败了大儒为师,这个皇帝肯定对儒家有所好感吧?
事实证明,做梦呢!
正所谓最了解你的往往是你的敌人,林瑜学了那么长时间的儒学经义,了解是足够了解了。他对孔子没什么坏感,但要说对现今的读书人有什么好感还真不可能。就是因为学得精,林瑜才知道这时候的读书人学得都是一些什么样的操|蛋玩意儿。
不过,林瑜现在是皇帝,总不能直白的昭告天下,有别的学派赶紧冒出来。老实说,没有给孔家后人封衍圣公已经是一个非常明显的信号了。再亲自下场拉偏架的话,那就真的颇不要脸。士林舆论林瑜可以不在意,但是因此而耽搁了教育普及,那就有些划不来了。
儒家作为教化的话,的确是一门不错的学问,前提不是什么程朱理学,而是原本孔子的学说。林瑜现在要做的就是在这一潭死水中放进几条杀伤力强大的食肉性鱼类进去,逼迫里面原本一家独大的草鱼也活起来,最好能进化出一副咬人的牙口,这才是林瑜想要见到的。
写进汉律的依法治国这四个字就是林瑜的诏书,相信有了这样的一支强心针,已经在垂死挣扎边缘的法家很快就会出现的。
如今在座的众人可不知道林瑜在下一盘很大棋,还在认真地听着林瑜关于国债的设想,唯有偶尔没事的时候瞎琢磨琢磨的常柯敏略有所觉。但是他现在的情况是已经升无可升了,孙女是皇后,林瑜有没有纳妾的意思,以后的皇帝板上钉钉有会是皇后所出,他难道还能反对自己的孙女婿不成。须知,林瑜好了,常子茜才能好,常子茜好了,常家才能好。
是以,就算他琢磨出什么来了,也是不会和谁说的。已经成为了外戚,别人可以张反调,但是常家就必须和皇室一条心,就比如瑞亲王林如海一样。他掌管着国库,也没见他对林瑜想要战争这一点有任何的反对,最多不过提出问题罢了,那些也的确是账本子上的现实。
常柯敏琢磨着,三小子家新生的小孙孙正好和大皇子是一个年纪的,以后进了皇家学院的时候正好在同一级,可不就是天然的优势。
已经在考虑着未来的常柯敏一听林瑜在上头道:“国债一事就由户部领头,至于粮草,成国公可知交趾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原来,之前林瑜为了蒸汽机上用的橡胶打交趾的主意的时候,常柯敏就说过,交趾水稻产量不少,正是一个进口粮食的好地方。于是,干脆两桩事情并做一桩去办。
听见林瑜问起,常柯敏忙回道:“交趾的橡胶并未形成产业,但是只要以利诱之,想必那些番邦的国王贵族很乐意驱使治下百姓割胶以换取丝绸花露等物,水稻亦然。只是该国正处于内战之中,具体事宜还要问鸿胪寺卿。”
管云飞正在鸿胪寺和那些洋人说去皇帝陛下准备增开松江府作为对外港口一事,听得里头传唤,忙换了一件衣衫就往宫中行去。
这段时间除了白安这些高官,就属他进宫的次数最多。管云飞也不知道林瑜突然召唤是为了什么事情,但是这不妨碍他将这段时间的所有资料在脑中重新过一遍,试图有所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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