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轻轻拍了拍她后背以作安抚。
三娘挑了挑眉,却听那多情公子问:
“这姑娘身价多少,侯某愿替她赎身。”
男人声音虽温和却也很坚定,吴裙微微敛下眉眼来。
三娘摇头笑了笑:“别人都行,可这位却不行。”
“因为今晚大家都是来看她的。”
她说到这儿侯希白已经明白了。
怀中美人便是今夜要被拍卖初次的人。
老鸨说并未说谎,今夜来的俱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若是伤了大家脸面总是不好。
侯希白很少为难别人。
可他却道:“十万两黄金,我想应该没有人会比我更高价了吧。”
三娘微微眯了眯眼。
她是一个生意人,生意人总是要权衡利弊。
她想到如今魔门一家独大之势,不由摇扇笑道:“那三娘便预先祝公子抱得美人归了。”
那老鸨已经走了。
侯希白温和道:“我本无意用银钱衡量姑娘,方才言语不妥之处,还望姑娘见量。”
他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
吴裙松了手,轻轻从男人怀中退出。
她低着头,纤长的睫羽若小扇一般,点落芭蕉清愁。
那是很美的姿态,带着闺阁女子的矜贵。
“多谢公子。”
侯希白指尖微顿,却听她轻声道。
那声音柔柔的,像溪流淌过心尖。
不由笑道:“姑娘今后可有打算?”
吴裙微微摇了摇头:“我被人于水边所救,再醒来时便已忘了许多东西,如今已是无处可去。”
她说话间便已落下一滴泪来,雪白的面容风情楚楚,像是黄昏细雨的江南,孱弱的让人心折。
侯希白心中微叹,却是已然明白为何今夜会有这么多人了。
那是一个连师妃暄与婠婠也要自叹不如的美人。
连他也不免有些心动。
这江湖中传的最快的便是消息。
一夜之间,多情公子侯希白以十万两黄金替美人赎身的消息便已传遍了大街小巷。
花间派向来信奉片叶不沾身,众人都在好奇究竟是何种美人能让多情公子如此大手笔。
可他们却始终未能见到那位美人。
侯希白与吴裙已离开了巴蜀。
扬州一处别院里:
青衣美人静静地趴在水榭边喂鱼。
她轻敛着眉目的样子很美,身姿像烟雨一般袅袅温柔。
不远处侯希白执笔的手顿了顿。
他已站了很久,却始终无法画出那美人□□。
心中不由有些失望。
这时节多雨,方才还晴空潋滟,此时便已细雨绵绵。
吴裙静静地看着鱼池中落水点点,神色安然。
直到头顶忽然多了把伞,正是侯希白。
“你怎的不画了?”
她轻声问。
侯希白摇头失笑:“总怕下笔无灵气,折辱了美人风姿。”
他虽是玩笑语,其中却也有郑重。
吴裙回头瞥了他一眼,眸光如水。
她并未说话,只是那样静静地看着他侯希白便已说不出话来。
良久叹道:“阿裙这双眼睛能杀人。”
他语气感慨,倒让吴裙微微弯了弯唇角。
美人笑起来总是好看的。
尤其是一个绝世美人。
青衣美人已徐徐起身,她并未撑伞,只是静静地自雨中离去,裙摆上莲纹袅袅动人。
她到屋檐前时忽然转身问:
“那能否杀了这世间最多情的人?”
那双柔软多情的眼眸轻轻地望着白衣公子,落花细雨都已成了陪衬。
侯希白目光微沉。
洛阳南郊:
一玄衣清俊男子持着黑子的手顿了顿。
“石师?”
安隆不由有些疑惑。
石之轩微微眯了眯眼:“无碍。”
他声音淡淡却已让人不敢多问。
自那人失踪后石师性情越发莫测,谈笑间杀人亦是寻常事,江湖中谁人不心惊。
天色渐渐黯淡了下来。
竹林中清风微动,石之轩负手立于林中静静地望着洛阳城中灯火。
过了很久,一只信鸽落于肩上。
男人解下鸽腿上纸条后轻轻拆开。
上面只有一句话:和氏璧现于扬州。
“和氏璧。”
石之轩低叹了声,想到帝踏峰上离去的谢泊,又想到那个换作阿裙的小骗子,目光复杂。
“我听说希白近日动静很大。”
他忽然问。
安隆心中微顿,小心道:“江湖中都在说多情公子花了十万黄金替一个青/楼女子赎了身。”
“也不知是真是假。”
他语气忐忑,石之轩却笑了笑:“希白连师妃暄都不为所动,这倒是有趣了。”
安隆低头不敢再语。
扬州别院里,吴裙轻轻将荷花插在瓶中,微微弯了弯唇角:“和氏璧,这是最后一次了啊~”
她眸光动人,纤长的睫羽如小扇轻合遮住了眼底神色,只叫人觉得孱弱婉转。
像是江南细细的烟雨,打在离人心上。
自然是可以杀死这世间最多情的人的。
第86章
侯希白是个很会讨女人欢心的男人。
并非是青楼男子油嘴滑舌, 他的温柔是真的令人心生欢喜。
吴裙不过是随意提了一句,这院中便已移了桃树来。
这时节桃花已经开了,簌簌的被风吹落在庭院里还泛着湿气的泥土里。
穿着青罗缎裙的美人伸手接了朵置于鼻尖轻轻嗅了嗅,忽然来了兴趣。
转身曼步入屋内拿了小篮子来。
她前生尊贵, 这摘花的事倒是头一遭。
白玉指尖缓缓点过粉嫩的桃瓣儿,吴裙轻敛下眉眼,将花瓣放进篮子里。
她侧身立于桃树下的样子很美。
鸦羽云鬓微散,那青罗缎裙宛若水莲一般袅袅地铺散在地上。
只是背影便已让人忍不住屏住呼吸。
庭院外墙头上, 两个年轻人已看的呆住了。
寇仲戳了戳旁边清隽少年, 感叹道:“我以为这扬州城内最美的便是秀芳大家了, 没想到这偏僻的小院中竟也藏了一位天姿国色。”
这女子虽只看到背影, 可其中楚楚风韵便已胜过这世间多数美人。
徐子陵心下亦是惊艳,可他素来内敛,心思便也不若寇仲直白。
吴裙看了看篮子里花瓣, 想来也是够了,便准备回屋去了。
可她刚一转身,便听“哎吆”一声,一个穿着布衣的少年从墙头掉了下来。
他掉落的地方不偏不倚, 正是她脚下。
吴裙手中花篮未曾提稳,一时不慎竟被打翻在地。
寇仲揉着腰站起来便看见刚才那青衣美人已弯下身子去捡地上散落的花瓣了。
这世上很少有人什么姿态都好看,可面前人却是个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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