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唯二的百鸟裙竟在这偏僻的小院中得以窥见,李承恩原本就有些怀疑,此刻更是确定:“你与李裹儿是什么关系?”
极为熟悉唐宫地势,又在刺杀了陛下后可以全身而退的又有谁呢?
他少年时曾见过那位艳冠天下的安乐公主,自然知道面前这美人并不是她。李裹儿或许和她一样美,可却没有她动人。
雪白的披风慢慢落下,露出那碧色羽裙的真容来。
“绣罗衣裳照暮春,蹙金孔雀银麒麟。”
李承恩沉吟轻笑,这是当年那些内廷诗人们不甘不愿写给安乐公主的,如今阴差阳错下竟也合适了。
这世上再无人比她更能衬出这百鸟裙的散漫风情。
凌厉的剑光闪过,携着萧瑟的长风在阴沉的雨幕中辟出一道瑰丽的艳色来。
李承恩指尖轻点,避开那一剑,在美人耳边笑了笑:“你受伤了。”
或许这一剑有十成威力,可如今却只发挥出了三成。
男人压迫的气息就在耳边,吴裙回眸看着他,忽然笑了起来。
“你要抓我?”
她眼尾上挑,雨珠顺着纤长的睫羽滑落,恍若春露打散海棠,孱弱中透着些张扬的戾气。
李承恩握着剑锋轻笑:“你并非李裹儿,我又为何要抓你?”
他语气淡淡迫人,眸光却散漫,好像之前那挑动战火的一句并非由他口中所出。
那美人赤着脚踩在被雨水打湿的青石阶上,微风拂动间雪腕上的银铃清脆作响。她看了眼男人腰间令牌,慢慢收了剑。
“这裙子是我的。”
她只说了这一句便不再多言,背过身去坐在秋千上赤脚晃着,送客之意已是很明显。
那痞子一样的男人靠在门边微微摇了摇头:“我还不知道你名字呢,这样就走好像不太划算。”
他语气气定神闲,显然是算准了她的心思。
卡卢比进客栈的时候那胖老板正睡醒,看见人影便笑着问了句:“客官回来了。”
他心中略有些怪异,只是面上却不显。
那个苍白幽冷的男人手中拿着糖葫芦却像是在拿着把刀一样。
大堂里的动静自然瞒不过院中两人,听着脚步声越来越近,李承恩神色依旧懒散。
他手指叩在袖口的铁环上一下又一下,这蒙蒙烟雨也似静止了一般。
突然间,一方绣帕带着疾风袭来,李承恩侧身接过,终于看见了上面印着海棠一般婉转的字体。
“阿裙。”
他沉笑着呢喃了声,像来时一般跃墙而出。
与此同时,那院中的门慢慢被推开了。
秋千上的人像是睡着了,静静地抱着双膝蜷缩在一起。鸦羽似的鬓发微微散乱,更衬得肤色如雪。
她孱弱的就像是被雨打散的柳絮,卡卢比从未见过比她更需要精细对待的姑娘。
细雨缠绵打湿眉眼,乌发贴在雪白的面上。男人捡起秋千旁随意放着的白披风刚要盖在她身上,便见吴裙长睫轻轻颤了颤,慢慢睁开了眼。
她有一双很漂亮的眼睛,刚睡醒时就像江南繾婘多情的烟雨,卡卢比指尖顿了顿,那闻到香味的姑娘却已弯起了眸子。
“我等了你好久。”
她声音轻软,与其说是抱怨倒不如说是撒娇。
那姑娘冰冷的侧容静静贴在他肩上,面容冷峭的异族人目光沉了沉,慢慢伸手揉了揉她冰凉的发丝。
他并未问她为何睡在雨里,就像她从未问他到底是谁一般。分明是萍水相逢的两个人,竟像是已相处了很久。
男人手中还拿着糖葫芦,许是拿的久了外层的糖衣也有些融化。吴裙却并不介意,拿过糖葫芦轻轻咬了口。
酸甜的滋味在口中蔓延,乌发美人轻轻笑了笑,将另一边递给他:“你要不要也尝尝。”
这糖葫芦还有些酸涩,并不是特别好吃,吴裙却笑得欢肆,唇畔的梨涡闪闪的动人。
卡卢比犹豫了一瞬,也尝了尝那糖衣下的山楂。
“好吃么?”
碧衣美人期待地问。
卡卢比淡淡看了眼那酸涩的果子:“你如果喜欢,我可以给你多买些。”
他并未回答这个问题,只说如果她喜欢可以多买。
那看着生于黑暗的异族人虽面容冷峻却也意外的温柔。
清冷华山之上:
祁进跪在地上已有三日,想起那日听洛风无意所言,穿着蓝白道袍的青年眸色渐深。
他隐于袖中的手握得紧紧的,任由血滴慢慢落下。
大殿上静静地。
李忘生抚着长髯叹了口气:“师弟可是想通了?”
当日祁进情绪过激之下一剑刺伤了洛风,如今在这思过堂已呆了三日。
“她真是谢云流的未婚妻?”
地上眉眼冷寒的青年哑声问。
李忘生指尖顿了顿:“造化弄人,确实如此。”
他话音未落便被人打断,祁进慢慢站起身来:“我不同意。”
他可为她孤身杀到恶人谷去,可她怎能是谢云流的未婚妻!
祁进眸色深沉,一瞬间竟让李忘生想到了当年他初上纯阳时满身戾气的样子。
第111章
纯阳宫中:
小道士将饭菜放在门外, 轻轻敲了敲门:“祁师叔?”
他轻唤了声门内却始终没有动静,只想着师叔大约是心情不好也未曾多在意。直到下午送饭时看见早上的饭菜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门外, 这才意识到不对。
推开门进去,那清寂的房间里已空无一人。
李忘生正与洛风说着话, 便见门下弟子匆匆忙忙的进了殿。
“掌门。”
那弟子看了一旁还带着伤的洛风一眼,不由有些犹豫。
李忘生目光微眯:“但说无妨。”
他声音温和, 小弟子松了口气,慢慢将方才所见一一道来。
“你是说祁进私自离开了思过堂?”
李忘生淡淡问。
本以为掌门会发怒的小弟子略有些忐忑, 却还是点了点头:“今日清晨送饭的时候许就不见了,弟子愚钝,到方才才发现。”
那仙风道骨的道人微叹了口气:“他若想走,你又如何能拦住他。”
祁进虽在五子中排行最末,武功却也不差,他如果想走自然无人可以发觉。
小弟子低着头, 便听掌门淡淡道:“此事我已知道, 你下去吧。”
大殿上只剩了两人, 洛风看着门外目光若有所思。
“祁师叔如今状态不稳, 掌门就不怕?”
他面色苍白, 负剑而立的样子愈显稳重,便是提起祁进这等与他素有旧怨的人亦是以纯阳为先心平气和的考虑。
李忘生暗暗点头,却知当年大师兄出走一事给静虚一脉的打击终于让这孩子可担重任:
“他如今心魔已生若是强行留住反而不好,倒不如让他出去看看, 也算是历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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