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真说做就做,前几次他进宫是因为流川传召,而这一次,他主动来到枫雅殿,请求桑田公公代为通传,他要见流川。
可是偏偏很不凑巧的是,这一日流川并未在枫雅殿中。因为关外楼兰军的挑衅,流川主动请缨出征,而这一日正好是钦天监推算出的黄道吉日,最适合举行祭军仪式。所以辰时未过,仙道和流川在满朝文武的陪同下早已离开了皇宫。
藤真求了桑田很久,桑田才答应,带他去南山!
大齐的点将台设在南山的思过崖边,是历代皇族祭祀的圣地。
当藤真赶到点将台外时,只见空旷萧寒的山谷里,冷风呼啸着从耳旁刮过,硕大的军旗被吹得猎猎作响,将士们的衣袍随着大风飘扬起来,唯有坚毅的身形巍然不动。
点将台设在思过崖的正南边,有两丈多高,但高台的面积并不大,正中间摆着香案,两侧立着几面军旗。
仙道拉起流川的手从台下走到台上,来到香案前,双双跪下,仙道手执三炷沉香,口中念道:“大齐第七代君主仙道彰敬拜皇天之祜,薄薄之土:皇皇上天,照临下土,集地之灵,降甘风雨,各得其所,庶物群生,各得其所,靡今靡古。凡属世间有情之物,普使终成眷属;所有太平盛世之人,概令咸臻寿疆。恩洋上苍,庆高明之悠久;德溢人间,作盛世升平之瑞祥。谨择今日,瞻天仰圣;四海永靖,风调雨顺;以颂以祷,伏惟尚飨!兹于承起十一年十一月,供奉天地,恭俭!”
说完,双双叩首。
祭祀完天地,就该是祭祀军队了。
祭祀军队向来是由军中最高职务的大司马主持。于是两人起身后,仙道立于一侧,流川来到案前,举起酒杯,望着台下的将士说道:“大齐的儿郎们,你们是大齐的珍宝,是大齐的栋梁,因为有你们,我们的国家才能固若金汤,因为有你们,我们的百姓才能安居乐业。流川在此承诺,高官厚禄绝不再是公卿大臣的专属,你们的血与汗绝不会白流,沙场浴血,卧冰尝雪,千里奔波,赴汤蹈火,为的绝不仅仅是效忠君王,保卫国家,更是为了你们自己,为了更好的活下去,为了沙场上挣来的功劳能够荫及家人,为了可以建功立业,人前显贵,是也不是?你们付出多少努力,就会有多少回报,他日,你们同样可以成为校尉、中郎将、将军、大将军、甚至是——大司马!你们为大齐,为百姓流出的每一滴血与汗,大齐与皇上必将铭记于心,流川在此代表皇上感谢你们,感谢你们的忠诚与勇敢,感谢你们的牺牲与奉献,谨以此杯水酒,敬献我大齐数万万英雄儿女!”
长袖一挥,酒如长虹,飞洒空中,划出一道漂亮的长弧,洒落在祭坛之下。
一瞬间,风停了,云歇了,偌大的点将台,鸦雀无声。数万万将士们在这一刻忘记了呼吸,静静的凝视着高台上的这个男人。
这个男人出身寒微,却可以左手执笔安天下,右手挥剑定乾坤,一次又一次的解救大齐于危难间,只要有这个男人在,何愁楼兰不破,江山不稳;只要有这个男人在,大齐必将屹立不倒,军士必将百战百胜!
当空气中仿佛紧张得连一根针都插不进去时,只听将士中已有人高呼一声:“皇上万岁!大司马千岁!皇上万岁!大司马千岁!……”连绵起伏的呼喊很快融在一起,仿佛变成了一个人的声音,在这空旷的山谷里不断回荡。
藤真立于点将台外,注视着点将台上的一切,只觉得整个人热血沸腾了起来。这样的场面他何曾见过,这样的气势他何曾感受过。他为大齐有这样一支军队而感到自豪,他为大齐有这样一位军神而感到欣慰,他更为自己可以成为流川的好友而感到骄傲,他终于明白,贵为九五之尊的仙道为什么会那么爱这个男人了,因为这个男人文可安邦,武可定国,玉树临风,容颜俊秀,与他可畅论国事,可切磋武艺,可相濡以沫,可同生共死,这些又岂是后宫女子可以企及的?
☆、救人
祭军结束后,藤真本想立刻去参拜流川,却被桑田拦了下来,说是流川和仙道以及几位将军即将要去宣政殿商议军事。藤真无奈,只能坐在枫雅殿的正厅等他,这一等便等到了酉时。
因为祭军结束后三天,军队就要开赴前线,所以流川从宣政殿出来,就想去东宫看望宸儿,却闻得藤真已经在枫雅殿里等了他大半天了,他思忖着藤真向来是个安于本分的人,如此执着的等待说不定是有什么事,于是他在前往东宫之前回了一趟枫雅殿。
再一次见到流川,藤真的激动之情溢于言表,一来是为流川在祭军大典上的出色表现,二来是他终于等到了流川,樱木有救了。
显然,藤真眼中的大事在流川眼中简直就不算个事儿。
流川得知前因后果后,当即前往书房,提笔写了一道特赦令,写罢对藤真说道:“拿着这封信,让刑部放人就是了。”
此刻藤真觉得手中握着的不单单是一封信,更是樱木的命,他如获至宝一般将信收了起来,刚要跪下道谢,只听流川说道:“免礼,不如陪我去东宫看望宸儿吧。”
藤真点头应下。
大齐自开国以来就有一个规矩,皇子不可留在生母身边,一来是担心慈母败儿,宠坏了未来的储君;二来是担心外戚做大,威胁皇室江山。所以流川虽然深受仙道的宠爱,却也没办法不依照规矩做事。
流川携着藤真一路来到东宫,只见照顾宸儿的嬷嬷此刻正在东宫门口与一群宫女闲聊。流川见此情形,当场便要兴师问罪。嬷嬷吓得立刻跪了下去,头磕得如捣蒜一般说道:“皇后娘娘下令,将皇子带去了云秀宫。”
这还是流川第一次感到前所未有的害怕,他不知道相田弥生会把他的孩子怎样,他更不敢想象如果有一天他没了这个孩子会怎样,他二话不说,朝云秀宫的方向走去。
弥生倒是没有想到流川会来得那么快。要是换做往常,流川绝对是恃宠生骄,就算召见都未必会正眼瞧一下自己这个后宫之主,今天倒是乖了,看来妖孽也是有弱点的,这个孩子就是他最大的弱点。
流川从进门起,就看到宸儿在弥生的怀里一个劲的啼哭不止,他的心瞬间痛到了极点,他多想上前从弥生怀里抢走宸儿,可是他不能这么做,规矩就是规矩,如果他这么做了,就是大不敬,且不说弥生并未将宸儿怎样,就是当真怎样了,也轮不到他来处置。
参拜完毕后,弥生见流川的目光从进门开始就未曾离开过宸儿,便知他心痛,也许是以往的痛恨被压抑得太久,这一刻,弥生觉得特别痛快,她就是要他心痛,她对流川说道:“东宫位偏风大,宸儿又因出生时碍产而先天不足,所以本宫将他带到云秀宫来照顾,未及时通知公子,公子切莫见怪。”
“多谢皇后关心。不过,微臣担心宸儿扰了皇后,还是由微臣将宸儿送回东宫,比较稳妥。”流川依旧淡然的回话,可是眼神中却流露出了心痛。
事实上,相田弥生就算把皇子强行留在自己身边,也并不能怎样,在她心中,这个孩子虽然是流川那个妖孽所生,但也是仙道的孩子,所以,她不敢。她只不过是请了相国寺的主持前来,一同诵经祈福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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