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升堂。”李县令头疼的叫道,匆匆赶往大堂。
没想到告状的竟然是孟三省,李县令奇道:“孟举人,你所告为何?”
孟三省手里抱着外衣抱着头颅,不好行礼,所以只是微微点头。事实上,举人见了官是不用下跪的。“大人,学生为了庆祝中了举人去钓鱼,结果在玉壶山的湖上钓上来了一个人头,请大人为此人伸冤昭雪。”
衙役接过孟三省手里的人头,小心翼翼的打开,李县令一看,倒抽一口冷气。
“孟举人,这……这人……”
“这人学生也不认识,只是不知是谁将此人毁尸灭迹,抛尸湖底。”孟三省拧眉。
“传仵作。”
仵作很快来了,他是一个中年男子,很平凡,只是一双手,修长白皙。
“朱仵作,你看看这个……”李县令偏头,显然不忍目睹。
朱仵作一看,马上说:“一刀毙命,没有痛苦,这人的刀法很厉害。”
“师爷,马上画像,张贴布告,让人认人头。”
“是。”
安排好了一起,李县令走下桌案,邀请道:“孟举人,恭喜你得中,本官有事想问你,今天就留在本官府邸吧。”
孟三省看着娇娜,皱皱眉:“大人,学生要送弟子回家。”
娇娜歪歪头,笑眯眯的说:“不用啦不用啦,先生难道忘记了,娇娜的功夫可是很好哦。娇娜自己回去了,先生要为那个人伸冤。”
孟三省想了想,也是的,娇娜的武功比自己不知道高出多少,能出什么事?于是点头:“那你自己小心点,不要在外面逗留太久,皇甫先生会担心的。”
“知道,知道,先生还这么年轻,不要学中老年那么啰嗦啊。”娇娜笑嘻嘻的挥手,跑了。
孟三省无奈的摇摇头。
“你这位弟子,很有趣。”
孟三省笑了笑:“大人说笑了。”
“孟举人,本官知你破案很在行,能不能帮本官参考参考?”
“能为大人效力是学生的荣幸。”
李县令和孟三省秉烛夜谈,相见恨晚。
李县令并不迂腐,也深谙官场智慧,所谓的不肯升迁,自然有想要侦破案件的原因,最大的原因,却是想要逃避京都的浑水。李县令对孟三省很看好,所以对他谆谆教导,希望孟三省能做一个好官也能做一个能官。做官,第一条,就是要学会保护自己。太清的官,是活不长的。孟三省佩服的五体投地,做官的智慧,真的很深。而孟三省在破案方面的敏锐也让李县令叹为观止,直说孟三省要是当了官,老百姓就有福了。
天刚刚亮的时候,衙门的鸣冤鼓又响了。
这回,是人头案有了眉目。
被揪上大堂的人是朱尔旦。
孟三省眉梢一扬,有些奇怪。朱尔旦会杀人抛尸?理由?他可是前程无限的。
作为原告,孟三省站在一边。
“来者何人?”
“糙民何子琪见过大人。”那个将朱尔旦扭上大堂的年轻男子跪地磕头。
“你为何将此人扭上大堂?”
何子琪抬头,悲愤的道:“大人,小人何子琪,乃是朱尔旦妻子的弟弟,那个人头,是家姐的人头!朱尔旦这厮,不就是中了举人么?居然就嫌弃家姐的容貌,残忍的将家姐杀死,娶了新的美妇,大人,一定要为家姐做主啊!家姐虽然容颜丑陋,可是温柔贤淑,在朱尔旦还是傻子的那段时间,朱家完全是家姐撑起来的。家姐为了朱家呕心沥血,居然就这样不明不白的死了,糙民不甘心啊!!”
大家议论纷纷,孟三省皱皱眉,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朱尔旦,这人,会因为这么肤浅的理由杀死对自己恩qíng如海的妻子?
朱尔旦忙说:“大人容禀,学生没有杀死自己妻子,学生的妻子还好好的呆在家里。小舅,你不是问过了吗,你姐姐的回答很正确啊。”朱尔旦着急的看着何子琪。
何子琪冷哼:“朱尔旦,你这人面shòu心的家伙,你以为你家家姐的事qíng告诉新妇,然后让她来敷衍我我就信了吗?那人是不是我姐姐我会认不出来?!”
“来人,传朱尔旦妻子上堂。”李县令命令。
不久,朱尔旦的妻子上堂来了。
大白天的,她居然带着斗笠,将一张脸遮的严严实实的。
“取下斗笠。”李县令一拍惊堂木。
女子看了朱尔旦一眼,慢慢地取下斗笠。
众人眼前一下子亮了,这是一个很美丽的女子,眉目如画。孟三省眉梢一挑,这女子不就是湖边的那个……
何子琪冷笑:“大人,请看,这人怎么可能是糙民的姐姐?糙民的姐姐虽然难看,但是温柔体贴,是糙民最爱的姐姐,姐姐就这样死了,叫糙民怎么甘心!!”
女子泪眼盈盈的看着何子琪,柔声唤道:“小琪……”
何子琪浑身一震,怒了:“朱尔旦,你太过分了!!姐姐已经死了,你为了逃脱罪行,居然做到这个份上。她再像姐姐,也不是姐姐!”听到熟悉的呼唤,何子琪眼里浮现泪光。
女子苦笑,低头。
“朱尔旦,你还有什么话可说?”李县令厌恶的看着朱尔旦。一旦登高,立即抛弃发妻,这算什么?这样的人,这样的人……哼,当了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朱尔旦连忙呼冤:“大人,学生实在是冤枉啊。事qíng是这样的……”于是,朱尔旦说出一桩千古奇事来。
从前的朱尔旦可不是现在这样风度翩翩文采斐然,而是十分笨拙,经常被人嘲笑。 一天,朱尔旦在文社里和大家饮酒,有个人想戏弄他,于是说:“朱尔旦,你要是能深夜到十王殿,把左郎判官背来,大家就请你喝酒。”
十王殿,传说中yīn曹地府十殿阎王的庙宇。里面的神鬼都是用木头雕刻的,但毕竟是yīn曹地府的鬼神,所以制作的极其恐怖,所以,大家用此来难为他。但是朱尔旦居然真的去了,真的把一个恐怖的判官雕像搬了回来。这一搬,就搬回了一个好友。陆判,地府掌管惩罚的鬼神,凡是死者,必须经过陆判的审定,然后决定来生。那天晚上,陆判就来找朱尔旦了。后来,两人成了好友,相处很好。在乡试的前一天,陆判突然破开朱尔旦的肚子,给他换了一颗心。虽然惊悚而怪诞,却是真实的。从此后,朱尔旦成了一个文采斐然风度翩翩的男子。朱尔旦变聪明后,看着自己的妻子就有些不满了。他的妻子不是不好,而是长相太过丑陋,每天对着这样一个女人,朱尔旦觉得自己难以忍受。所以某天,忍不住的求陆判让自己妻子变得漂亮一点。陆判很够义气,毫不犹豫答应了。当天晚上,陆判和朱尔旦割下她的头颅,换上一个美人头。朱尔旦的妻子立刻变成一个气质高贵的绝色女子。而他妻子的头颅,却是被朱尔旦扔进了玉壶山的湖里。
怪不得那天她那么伤心。女子都是希望变美的,然而若是因为丈夫嫌弃自己……变美的喜悦又能有多少?只因为丑陋,抹杀了所有的温存,怎么不让人绝望?所以才会说出“如果爱,请深爱”的话。因为若是真正的爱着一个人,又怎会嫌弃长相?会嫌弃的,只怕……不是真爱吧?何况,换了头,即使再怎么得到丈夫的万般宠怜……那深qíng是对着自己的吗?她,还是不是她?
经过画壁的事,李县令的定力qiáng了很多:“朱尔旦,你说的虽然有qíng有理,可是没有证据,不能让人相信。这个……你妻子的头,是哪里来的?难道是你们害死的人?”
朱尔旦连忙呼冤:“不,不,这头是陆判带来的,我们不知道。”
“师爷,去放告示,让人认人。”
“是。”
李县令道:“朱尔旦,这事很难说清楚,等尊夫人……的头……被人认出来后再说。来人,将朱尔旦和她夫人押进大牢。”
“是。”
看着案件发展的人,无不啧啧称奇,虽然朱尔旦说的离奇,但是相信的人不在少数,因为很多人都知道朱尔旦从前是很笨的,一朝开窍,这样的事qíng太离奇。
19、第十八章 凡所有相,皆为虚妄
“孟兄。”宁采臣叫住孟三省。
孟三省扬起笑容:“宁兄,你好。”
宁采臣不好,脸色比较苍白,看着孟三省说:“抱歉,在下给你带来困扰了,不日在下即将去京城。”
他是怎么得出给自己找麻烦这个结论的?不过孟三省并没有解释什么。走了也好,他总会放弃这个念想的,希望到时候还是朋友吧:“宁兄保重,京城再见。”
“恩,告辞。”宁采臣终于笑了,如同破开乌云的阳光。
孟三省也笑了,宁采臣想通了就好。
孟三省看到,聂小倩一直跟在宁采臣身后,默默的关心着,松了口气,有她在,宁采臣不会有事。转身,孟三省朝着皇甫家去。
“你被鬼缠上了。”冷漠的声音响起。
是和尚。
孟三省转头一看,和尚拦在宁采臣面前,望着聂小倩的目光很森冷。聂小倩恐惧的藏在宁采臣身后,抖抖索索。
宁采臣抱拳,温和的说:“大师,在下知道。她只是个被妖魔控制的可怜灵魂,在下想让她去转世投胎。”
“她跟了你很久了,为什么还不去?”和尚的声音完全没有起伏。
“我……我只是想报恩……”聂小倩小声说道。
“报恩?鬼会带走人的阳气,你是想害死他吗?”和尚淡淡的说。
宁采臣皱皱眉:“那就麻烦大师送小倩去投胎了。”
聂小倩的眼睛变得灰暗起来,沮丧的说:“公子,小倩只是想报恩而已,你……难道你也以为小倩会害你吗?”
宁采臣道:“小倩,大师说的对,人鬼殊途,多留无益。君子助人为乐,本不是为了报酬。”
孟三省走过去,笑着打招呼:“和尚大师,又看到你了,我们可真有缘分。”
和尚看了孟三省一眼,视线飘过去,定在虚空中的某点。
“大师,宁兄的事他自己会处理的,还是等他们商量好了再说吧。大师,我请客,去吗?”
和尚看了笑意盎然的孟三省一眼,顺从的过来了。
孟三省很高兴,拉着和尚就上了酒楼。皇甫家的工资很高,所以他不必吃的很寒掺了。
“大师,来,这里的素菜不错。”孟三省很热qíng,其实就是鉴于自己最近遇到的妖魔鬼怪有点多所以想和和尚打好关系,有事也好求人帮忙。
和尚沉默不语,吃的很少。
孟三省一只手支着下巴问:“大师,你怎么会学了那么高qiáng的法术?好厉害。”
和尚冷漠的说:“你想出家吗?”
孟三省嗤笑一声:“那是不可能的,出家有什么好?红尘俗世才有趣。和尚你肯定没恋爱过吧?真失败。”
和尚眉毛一动,这家伙,太无视自己的威严了。“红尘俗世,哼,不过是凡人不得解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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