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当天就出了宫,前去左相府看望恩师,之後又在宫外逗留片刻,挑了几个小玩意给弟弟妹妹们当作礼物便回宫了,可没想到夜里太子就发起了高烧,接着呓语不断。
东宫的蜡烛燃了整整一夜,皇后和太医院的太医们也守了整整一夜,然而无济於事,太子的心跳和脉搏渐渐微弱了下去,皇后震怒,上至太医院几位太医,下至东宫众太监宫女,险些因为太子病危之事命丧黄泉。
最後抱着姑且一试的想法,皇后请来了暂居京城,颇有名声的道长清弘真人事情才出现了转机。
所有人都以为太子醒来,就是无事了,却不知道真正太子的魂魄已经被魇魅吞噬殆尽,剩下的,则是一个全然不同的灵魂。
即便是在众人眼中道行高深的清弘真人也难以知晓。
将搭在陆明琛腕上的手收了回来,清弘真人原本凝重的脸色好转了许多,沉吟半晌道:「回皇后娘娘,太子殿下如今已没有什麽大碍。」他语气稍稍停顿了片刻,注意到皇后顿时轻松不少脸色,又继续道:「只不过那魇魅虽除,但对於殿下的精神还是小有影响,娘娘可让太医院的太医们为太子殿下开一些养气补神的药方,稍加调养即可。」
闻言,皇后一直沉着的脸色好看了许多。
「连夜让真人入宫,有劳了。」皇后看了一眼面色有些苍白,不过已经安然无恙的儿子,
一直以来紧绷的神经在此刻舒缓了下来,面上终於恢复了平日里一贯从容的神情。
清弘真人的表情略有些古怪:「皇后娘娘客气了,太子之事事关重大,涉及江山社稷,贫道身为大越子民,理所应当出手相助。」
这话说得不错,皇后在心底赞赏地点了点头,「真人医治好太子,理应奖赏,不知真人想要什麽,如果是力所能及之事,本宫绝不会推辞。」
清弘真人摇了摇头,捋着长须道:「贫道乃是方外之人,云游四海,居无定所。几日前心血来潮,想拜访国师一同论道,才到了京城。没想到国师没见到,却能来这皇城一趟。能够救治太子,是我两人彼此的缘分,既是缘分,又何必提及奖赏二字。」
说完这些话,清弘真人在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实在是有些糊涂了。
那魇魅所筑造的幻象精密非常,除非身处於幻境中的本人清醒,旁人根本难以插手。即便是清弘真人道行不俗,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够解决此事。本来他准备以身试险,分出一缕元神进入太子的幻境中,但准备实施的时候,对方却自己苏醒了。
太子醒来非自己之力,对於他人的感激和佩服,清弘真人自觉受之有愧。
皇后听了不由一怔,想了片刻後,道:「道长高风亮节,本宫佩服至极。」这时候,她才
算是真正的信服了对方,果然是高人,不求身外之物。
陆明琛本来在默默地听着两人之间的对话,等到皇后话音落下,开口问道:「不知方才道长话中所提及的魇魅是为何物?」
提到这个,清弘真人神情一肃,答道:「此为精怪,最喜以幻象蛊惑人心,一旦有人沉沦於幻境当中,那精怪便会抓住机会,一步步蚕食人的精神甚至灵魂。」只是冲着太子所来的那只魇魅比起一般的妖物强大许多,根本是已经超过了寻常精怪的界限,甚至称得上是魔了,实在是古怪万分。
他所说的魇魅实在是有些可怕,皇后身边的宫女吓得花容失色,而皇后则是面色大变,「道长,京城乃是天子脚下,之前一直平安无事,为何近日却出现了这些妖邪之物?还寄生在太子身上。」
事实上,清弘真人也在思考着这个问题,只是这件事情透着一些古怪,短短时间,他也依旧不明白,沉吟片刻,对着皇后摇了摇头,「娘娘恕罪,贫道不知。」
皇后蹙起眉头,摆手道:「道长不必如此,本宫没有怪罪的意思。」
又是几句交谈後,清宏道长提出告辞离开。
既然太子已经没有大碍,皇后便应允了,不过为了防止有个万一,请清弘真人暂且在京城中停留几日,等清弘真人答应,这才让身边的宫女亲自送了清弘真人离开。
目送着道人离开的身影,陆明琛这才确定下来,对方并没有发现这具身体的魂魄换了一个人的事情。
门外一直有太医候着,皇后想起清弘真人刚才所说的话,立即让人把太医叫了进来。
几个太医细细地查看了陆明琛的身体,最後得出的结论与清弘真人并无差别,皇后终於放下了心。
「琛儿。」皇后的年纪其实并不大,加上平日里养尊处优,看起来更显年轻,犹如二八少女一般。
被她用着无比慈爱的目光注视着的陆明琛,极力压住自己心底的古怪,低声应了一句,「母后。」
皇后望着陆明琛的儿子越发柔和了起来,伸手抚了抚他额间被汗水浸湿的碎发,眼神中还残留几分的惊惧之色:「你这次吓坏母后了。」
皇后的大宫女如月对着身後的宫女们使了一个眼神,心领神会的宫女们悄然无声的退出了宫殿外。
人前威严十足的皇后坐於陆明琛的床边,如同在瞬间卸下了脸上的面具,眼睛微红,伸手抚摸着自己儿子初露俊秀的脸庞,「母后就你一个孩子,大越就你这麽一个太子,你要是出了什麽事情,我该怎麽办?这天下该怎麽办?」
看着对方心痛至极的眼神,以及即将滑落眼眶的泪水,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安慰,陆明琛沉默无声。
「你啊,日後切记不可再鲁莽行事。左相病重事大不错,可你身为东宫之主,这片江山将来的主人,更要重上百倍。」皇后略微停顿了一下,看着面前儿子虚弱而苍白的面孔,又见他默不作声,想到对方惊魂一场,尚未康复,把後面更加严厉的话吞回了肚里,转头飞快的擦了一下自己的泪水,对陆明琛道:「母后不说下去了,只是你要明白,你的身份注定了你与别人不同,凡事应当三思而後行……」
陆明琛开口道:「儿臣明白了。」
「那便好。」皇后深深地看了陆明琛一眼,抬手为他拢了拢被子,这才站起了身,「喝了药後早些休息,母后明日再来看你。」
皇后的离开好似带走了这里仅剩的声音,宫女不敢打扰陆明琛的休息,偌大的宫殿连脚步声也没有,很快沉寂了下来。
之前处於昏迷当中所沁出的汗液将陆明琛的里衣浸湿,黏腻的感觉让他不禁皱起了眉,忍了忍,陆明琛最终还是无法忍受那种感觉,从床上坐起了身。
宫殿外间一直有人守着,听见了里屋的动静,立即点起了蜡烛,快步走了进来。
「殿下。」太监轻唤了一声。
「备水,我要沐浴。」他低声吩咐道。
太监应了一声,很快退了下去。
屋子的烛火被宫女挑了挑,又重新点上了几盏烛火,一时间亮如白昼。
两个太监很快抱了一个宽敞的木桶入内,随即退了下去,只留下伺候陆明琛沐浴的两个宫女。
「你们都退下吧。」陆明琛淡淡道,那两个宫女相视一眼,均都看见对方眼中的失落,最後还是不敢违背陆明琛的意思,应了一声「是」字,齐齐地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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