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陆明琛坠崖的那处地点,还有数个黑衣人正在绑着长绳缓缓下坠,准备到达崖底。
萧暄看着,决定自己也要下去一看。
这个举动骇的一群人满头大汗,见劝阻无效,只好让萧暄亲自下去了。
即便是萧暄亲自下马,结果也与黑衣人的别无两样。
依旧是找不到陆明琛的任何下落,除却点点血迹……自己的二哥彷佛凭空消失了一般。
直到天色泛白,在侍卫的劝阻之下,萧暄才又回到了山崖上。
他心情低落地游荡在街道上,侍卫不敢打扰他,只能跟在他的身後。
不知不觉间,萧暄发现自己竟然走到了宁伯府。
看着那写着「宁伯府」三字的牌匾,他怔了怔,忽而想到,二哥离开前交代过自己的事情。
如有万一,去宁伯府寻找齐大公子,不必隐瞒,将事情全盘托出。
至於为什麽是齐大公子,而不是齐二公子,萧暄不感兴趣,他只想把二哥交代他的事情办完。
接到九皇子登门来访的事情,除却齐大公子之外,宁伯府上下都挺摸不清头脑。
自家府上什麽时候和九皇子扯上了关系?
只是这皇子身份尊贵,不管他们清不清楚对方前来的目的,乐不乐意,宁伯府的人还是得请人进来,绝不可以闭门不见。
「九皇子请坐。」齐大公子低声咳嗽了几下,指了指自己面前的座位
「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萧暄抬眼,目光沉静地看向他,「齐公子可曾听闻过这一句话?」
陆明琛自然不可能不让萧暄做半分试探,就让萧暄把事情都告诉给可能还不是太子长琴的齐大公子,这几句诗便是前提。
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更能比太子长琴清楚这几句诗的来历了。
齐大公子,或者准确来说是太子长琴为萧暄的斟茶的动作一顿,缓缓地道:「何以飘零去,何以少团栾,何以别离久,何以不得安?」他放下茶壶,抬目看向萧暄,眉头一紧,目光中隐隐藏着担忧,「九皇子,可是明琛……太子殿下出了什麽事情?」习惯的名字脱口而出,看见萧暄困惑的眼神,太子长琴很快又换了一个称呼。
萧琛低声道:「我二哥……他坠崖了……」
太子长琴愣住了,手腕一抖,险些将桌上的茶杯推落。
不欲在宁伯府久留,萧琛简单的说了一句,便起身打算离开。
「太子殿下的……」太子长琴没有将後话说下去,但萧琛已经明白。
「二哥的屍首没有找到」他停下脚步,语气很稳,就像是要说服自己一样,「他肯定还活着。」
太子长琴神色怔忡,好一会儿,才缓缓地点了点头:「他一定还活着。」
也许是那世所铸造的轮回阵发生了作用,与萧琛自我安慰不同,太子长琴是真的感觉到陆明琛还活着。这也是他此刻能够保持冷静,没有失态的原因。
让人送了萧琛离开,他坐在椅子上,紧紧地拧着眉头,沉思着陆明琛究竟会在哪里?
按照萧琛的话,只有一些血迹,却不见任何明琛的痕迹……这绝不可能。
除非在明琛坠崖之前就有人救了他?亦或是崖下藏着一个隐蔽的地方,而他掉入了那里……
太子长琴越想越觉得这事情**不离十。
至於究竟是前者还是後者,他决定去探个究竟。
做些事情,总比只能坐在宁伯府中乾等来得要好。
这边的太子长琴已经有了决定,而刚回到皇宫的萧暄却是得知了一个让他如坠冰窖,浑身凉透的消息。
「……你二哥找到了。」也许是心痛到了极点,永元帝的面上反而没有了任何的表情。
他看着萧暄陡然变得惊喜万分的眼眸,闭了闭眼,忽然觉得有些说不下去了。
如果一开始的结果就是叫人绝望的,倒不如从来都不要给人希望。
偏了偏头,永元帝避开他期待的视线,艰涩的说道:「侍卫在崖下不远的村庄,发现了琛儿的身体。」
萧暄脑中一片空白,脚下一个踉跄,往後退了几步,一个脚软竟倒在了桌边。
被尖锐的桌脚一嗑,萧暄疼得闷哼了一声。
殿内的内侍一惊,大叫着冲了过来。
萧暄推开了内侍扶住自己的手,张开手掌摀住自己的脸,冰冷的触感让他原本空茫一片的大脑稍稍有了几分颜色。
他面色疲倦,语气中竟然还带着几分软弱的恳求,「不用靠近我,让我一个人静静。」
内侍为难地看了他一眼,又看了看永元帝,看见他微不可察的点头後放开了手。
空气中的一切宛如凝固,面前犹如有千万只蚊虫朝着萧暄的面前铺天盖地的袭来,嗡嗡地响个不停,震得他毫无半分思考的能力。
不知是过了多久,萧暄把脸上的手放了下来,他听见自己嘶哑而难听的声音。
「二哥的屍体在哪里……我要亲眼见到。」
永元帝的声音模糊的像是从天边传来一样。
「随你。」
没有人清楚萧暄是怀着什麽样的心情,掀开那具盖在屍首上的白布。
那是一团血肉模糊,早已看不出面貌的屍体。
唯有体形,还有对方身上的衣服和手腕处的胎记,才可以确认这具屍体属於太子。
听发现屍首的侍卫说,他们在村庄口找到太子殿下的遗体时,已经太晚了。
村民发现後虽然保护了这具太子殿下的屍首,但野兽还是将其啃食的面目全非。
萧暄其实根本就不敢多看那具屍体,多看一眼,便是在心中多剜上那麽一刀。
麻木的听着侍卫们所说的话,萧暄盖好屍体上的白布,失魂落魄的跨出了门槛。
几日後,太子重病身亡的消息,如同长了翅膀一般迅速从宫中传出了宫外。
一部分的人因为太子的逝去而悲痛欲绝,另一部分的人则是欢天喜地。
与此同时,永元帝下了几道旨意。
容妃连同身後的徐家,被打上谋害太子的罪名,证据确凿,押入大牢。
刘贵妃夺去贵妃之位,贬为恪嫔。
还有大大小小,许多因为太子一事被永元帝下旨关押的人。
一时间,皇城内外风声鹤唳,宫妃们闭门不出。而大臣们也是龟缩於家中,推了一概的应酬,生怕被永元帝掀起的风波所涉及。
广明宫,正在用饭的萧暄听闻这股风声,冷冷一笑,放下了筷子。
见他这幅样子,从小服侍着他长大的嬷嬷连忙问道:「九皇子,这是怎麽了?」
她见萧暄最近没有丝毫胃口,一顿饭下来能吃上几口就算不错,不禁着急了起来。
「人走了,再做这些又有何用。」他冷声道,从椅子上站了起来。
嬷嬷听得心下一凛,九皇子这是因为太子殿下的事情在怨恨皇上啊!
她虽有心要劝,却也不知说些什麽好。自九皇子离开了那座小宫殿後,便和从小那个孤单无助的孩子不同了。
52书库推荐浏览: 周不谨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