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夕颜靠在椅背上,闻着烟味有点不舒服,不过心情好也不介意“从韩国回来,回家去。”刚说完笑容又灿烂了几分,回家,这个词可真动听。
“还真是首都人,我就说您这调子,顺耳!”大爷的聊天方式,十分符合惯常夸人的味道“您家位置好,整片的四合院儿,现在流行什么古建筑保护,谁都不动那心思。不像我一兄弟,房子住了大半辈子,临了儿说是算违建,这不是快奥运了么,这下好,全拆了,毁的呀。”
“还有这事儿,那可够倒霉的。”李夕颜顺嘴接话,心里有点迷糊。她家周围有四合院吗,那一整片都是小区才对。
那房子是因为李妈妈要把她送进,传说中是头猪都能成才的北京四中买的。因为她闹着要去普通学校,可是她初中文化课上的并不多,大部分时间还是要放在画画上,李妈妈就不太乐意。
四中教他们这一届的美术老师,李妈妈特地打听过,是清华美院出来的,那是李妈妈心心念念,想要李夕颜去的国内油画殿堂级学府,当然出国读是最好的,油画到底还是西方更有氛围。可以说要不是因为美术老师,这房子也不会买,因为比别的地方贵一倍!
那地方地段好,按照现在的说法,那是标准的学区房,四中是很好的学校,升学率独占鳌头,有房子出来,要靠抢的。隔两个街口就是有卫兵的政委家属楼,小区后门不远是派出所,平时连个小偷小摸都不往那边去。但是她不记得有四合院啊,那一片应该都没有四合院才对,她住了十几年,从来没听说附近有四合院。
司机立马点头附和“可不是倒霉么,你说这都好几十年的房子了,一下就把他给支到外面去,眼瞅再往前一点儿,都快到公主坟了,算什么事儿。不过要我说啊,这不是也为了奥运么,咱们头一次办奥运,得体面!”
话题顺势转到奥运上,等这个话茬儿告一段落时,前面的车子终于动了,李夕颜时不时的搭句话,让司机聊天的兴致不减,心底却有种不详的预感。从她在这具身体睁眼的瞬间,就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那个猜测,莫名的又冒了出来,这里会不会不是她的地方,这里会不会是平行时空!
念头一起马上被李夕颜死死的按下去,四合院的事情也不想了,心底一遍遍的说服自己,不会的,她都到家了,她马上就要见到姥姥姥爷,马上就要见到李妈妈了,一定不会的!
心思一乱李夕颜就顾不上接话了,转而从包里翻手机,找到金希徹的短信,未读信息一个个的翻看,不是这个时间还想着谈恋爱,而是想要让自己安心,也让自己分心,不要再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14:57
我到公司了,你回家了吗,亲故?——金希徹
15:49
本来今天说好是休息的,结果又被叫回来,真麻烦。——金希徹
16:31
你怎么不回我信息,不是说好了,要做亲故的。——金希澈
19:13
我出道了!!!!!我要上电视了!!!我要去拍电视剧了!!!——金希徹
21:03
祝贺你,你现在方便接电话吗?我给你打电话吧,亲口恭喜你。——李夕颜
手机上的时间一秒一秒的再变,变的李夕颜越来越焦躁,电视剧好像另外一个不好的讯号一样,她明明记得金希澈是组合出道的,为什么会去拍电视剧。是金希澈本来就拍过她不知道,还是世界变了。
李夕颜等不下去了,抖着手给金希徹打电话,一遍没接就再打一遍,还不接就继续打,这个世界不是有这个人吗!她确认过了的!一摸一样的脸,明明是一样的人!金希徹在这个世界,活生生的,她亲眼见到的!这个人在,妈妈为什么不在!一定在的!
李夕颜不知道打了多少通电话,十几通,几十通还是上百通,那边终于接了起来,吵杂的起哄声让金希徹过于开心的声音变的有些乱,李夕颜刚要说话,司机先开口了。
“您到了,这条路单行过不去,您就在这下?过条马路就是。”司机有些羡慕的看着街对面的古宅,这可值老鼻子钱了,下一秒被开门声惊了一下,脚下立刻踩了刹车,怒道“干什么呢!找死啊!这车都没停稳,你……”话没说完李夕颜已经扑下去,还摔了一跤,立刻拉开安全带要下去,这人不是打算不给钱吧。
耳边喜悦的声音,随着掉落在地上的手机,自动挂断了。李夕颜一个猛子磕在地上,手肘瞬间被拉出数道血丝,她连疼都没感觉到,抓起手机紧紧的握在在手里,跌跌撞撞的往前跑,嘴里喃喃着“不可能的,这不可能,不可能……”
“你他妈真找死啊!回来!小心车!”司机脚刚落到地上,连忙冲着李夕颜喊,这来来回回的车可不会因为他的叫喊声停止,自然也不会因为突然从马路边窜出来人而停止。
刺耳的刹车声,伴随着司机一声怒吼,堪堪停住,跟在后面的车却没有那么即时的反应,‘碰!’的一声追尾,把停住的车硬往前推了一点。路上的行人纷纷叫喊起来,司机三两步冲过去,狠踹了一跤车轮“你他妈眼瞎,看不见这儿,有个大活人!”
冷静、理智、照顾好自己、照顾好李姐姐,她还活着,活着就都能解决;只要太阳升起,生活永远都有希望;只要明天来临,不会有过不去的困难。这些支撑着李夕颜,让她一遍遍说服自己的心灵鸡汤,现在一点效用都没有了。
连最后一丝的希望老天都没给他,司机顺嘴说错了地方,走错了路,绕了路想她多给点钱,通通都不是。这条路她太熟悉了,进了东二环往右拐,东直门南大街直行穿过张自忠路、地安门西大街再往左,到了西皇城根北街,小区门口的烧烤摊子的味道能飘出八百里。
她去外地采风回来,姥姥就等在那儿,她放学也等在那儿,老太太永远觉得自家孙女瘦的跟小鸡仔一样,每天尽头疼怎么让她多吃点。只要那个河南小贩能逃过城管,她回去总能看到姥姥指着炉子上的串,挡开李妈妈的唠叨,看着她笑成一朵皱巴巴的菊花“颜颜,累不累,肚子饿了吧,吃个串儿。”
李妈妈在旁边能为地沟油的事情说上半天,可最后也会等她慢吞吞的吃完,还别扭的再给买上一些姥姥姥爷喜欢吃的,回家看他们吃,再唠叨一遍三高和身体。按照姥姥的说法,这就是刀子嘴,是不是豆腐心难说,反正对待自家孙女儿一点都不豆腐,光做母老虎了。
回忆像卡了胶片的老电影,大段大段的黑白画面闪过李夕颜的脑海,却又一点点消失,所有的这些都变得没有意义,坚持没有意义,冷静没有意义,整个世界就像一个虚幻的梦境,噩梦像泥潭,牢牢的卡住她,让她深陷泥泞,把她吞噬。
李夕颜最后的记忆,是几米外老旧的红墙,还有司机的怒骂,强撑了两个礼拜的精气神,一下就松掉了,松的她再也不想醒来。她找不到了,找不到了。
[妈妈,颜颜迷路了,你来接我好不好。——李夕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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