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又墙头又马上的,难道是老白的《井底引银瓶》?
呵,前阵子红娘给崔莺莺梳双鬟髻,自己还想起这首诗呢,这会子就穿过来体验了一把“暗合双鬟逐君去”。真行!李明明在想象中对着不知道谁比了个中指。
看李明明脸上神情变幻,旁边的丫鬟试探地问,“小娘子?”
李明明看梅香。
被李明明这么看着,梅香讪讪的,“小娘子喝口水?”
李明明摇摇头。
李明明把视线从梅香身上转开,看到车厢角上那两盆牡丹,心里一阵发堵,原主临走还拿了家里两盆顶级牡丹,养这种闺女不如养条狗。
“金娘且忍忍,等再过几天,到了长安,就一切都好了。”窗外一个好听的男声道。
李明明强忍着怼回去的意愿,轻声道,“郎君说的是。”
车外裴少俊弯弯嘴角,一脸温柔的笑。
李明明盘算这单任务该怎么办。
像整置张生那样整置这位,是不行的。李明明现在犹能感受到原主的决心和勇气,被“纵被无情弃,不能羞”的爱情论糊了一脸。
李明明预感,如果自己敢照着上一个穿越那样处理,这位李千金一定会给自己零分的——即便告诉她,你私奔过去就是个当妾的命,那男的根本不会为你做主。
从崔莺莺那50分,李明明知道,天真少女,爱情上脑的天真少女,根本就是不讲道理的族群。
那么只剩了让她光明正大嫁给窗外那位这个选择了?
真想现在点“完成”,让丫接着作死算了!求仁得仁嘛!李明明恶毒地想。
但想到自己的前世,想到把命都压在自己身上的赵如琢,李明明又把这念头压了下来,我做这个不是为了李千金,而是为了自己,为了赵如琢。
这么一想,李明明就平复多了,逻辑、分析能力也逐渐回归。
“聘则为妻奔是妾”,想当正妻,必须不能担这个“奔”的名声。不担名声,第一步就是必须不能住到裴少俊家。自己租或者买个宅院?
谢天谢地,李千金知道钱的重要性,带了首饰银钱。李明明又看那两盆花,这种不如狗的闺女也有好处——比如便宜了穿越者我。这两盆花价值千金啊,“一丛深色花,十户中人赋”有木有!
更长远的打算,李明明还没有,先忽悠了渣男再说。
第26章 忽悠是立足之本
过不多时,到了一家大旅店,李明明戴上帷帽,由梅香搀扶着下车。
李明明看一眼坐在外面车椽上的婢女阿鱼,微笑道,“把花罩上罩子,搬到我房里来。小心,别磕了碰了。”
“是,小娘子。”阿鱼咧嘴一笑。
看到这傻乎乎的笑容,李明明油然而生好感——跟我怎么有点像呢。
这个婢子长得粗粗大大,还有点愣头愣脑,不得原主喜欢,只在院子里帮着干粗活儿。比如,搬牡丹。
连盆带土,怎么也得几十斤吧,这丫头轻轻松松就搬起来了。李明明把嘴张开,又合上,终于见识到天生神力的人了。
可见工作的不可替代性是多么重要,李明明脑子跑偏地想。饶是原主再不喜欢她,也得带上,倒是别的贴身丫鬟菊姿、竹影什么的,都留在家里当炮灰了。
“想什么呢,金娘?摘了帷帽吧。”裴少俊来到李明明身边,亲昵地帮她摘下帽子。
李明明武装好笑容,“稍后儿有重要事情与郎君讲。”
裴少俊温柔地回答,“好。”
李明明洗了脸,让梅香重新梳了头,换了秋香色短襦,月白的裙子,显得又富贵,又端庄。
不多时,酒菜齐备,裴少俊也梳洗了过来。
李明明把盏,亲为裴少俊斟酒,“为儿与郎君以后的好日子,郎君满饮此杯。”
裴少俊笑着喝了一杯,“千金不陪我饮一杯吗?”
此时灯下看美人,真是人比花娇。
“儿有话与郎君说,郎君若是应了,莫说一杯,便是三杯也吃得。”
裴少俊笑道,“何事,你说。”
“儿倾慕郎君,希望与郎君如比翼鸟、连理枝一般,长长久久地在一起——”李明明把当初忽悠李甲的词换汤不换药地又拿将出来,忽悠裴少俊。
你别说,招儿不在多,管用就行。这“主动表白”的策略,能忽悠得了明朝渣男,对唐朝渣男攻击性也不弱。
却说李千金虽用行动表示了,嘴上竟然是个腼腆的,还真没这么表白过。裴少俊听了这大胆的“爱语”很是动情,“千金——”
“只是不知郎君是对儿一时兴致,还是想与儿白头偕老?”李明明认真看着他。
裴少俊嗔笑道,“怎问这般傻话,我们自然要长长久久在一起的。”
李明明学小女生爱娇地嘟起嘴,“郎君发誓!”
裴少俊哪禁得住这般撒娇法,当下轻轻拥住李明明,“好,我裴少俊发誓,与李千金白头偕老,一辈子都对李千金好。”
“那郎君想怎么安顿儿?”李明明强忍住不适感问道。
“自然是跟我归家。”裴少俊一边嗅她头发上的香味,一边呢喃。
李明明轻轻推开裴少俊,又嗔又怨,“原来郎君是玩弄儿的。”
裴少俊正在情浓时,不由得懵了,赶紧来哄。
“郎君岂不知,‘聘则为妻奔是妾’,儿这般跟郎君归家,将何以自处?儿是妻还是妾?”
裴少俊呆住。这阵子他被荷尔蒙攻占大脑,根本就没琢磨这事,也是下意识地不愿想。
李明明在心里冷笑,面上却泫然欲泣,“郎君高门显宦,儿商家女也。着实配不上郎君,是儿痴心妄想了,郎君若怜惜奴,放奴回去吧。”
裴少俊是河东裴氏支系子,父亲不过是个从八品的左拾遗,高门倒是高门,显宦却未必了。若论有钱,拍马也比不上洛阳三大牡丹商之一的李家。
但这是唐朝,士族与寒门界限明显、士农工商阶层分明的时代。李家这田舍翁爆发的商人家,跟河东裴氏,还真不是一个水平上的。
裴少俊着实舍不得面前的可人儿,可想到严厉的父亲,心里左右为难,对上李明明的眼睛,一跺脚,“我便是跪死在家父面前,也要娶你为妻的。”
嘁——原诗里面你可没娶。
“裴郎——”精分功力越发高强的李明明做感动状握住裴少俊的手,“既如此,儿想着,莫若就在长安或租或买一处宅院,儿住下,慢慢等郎君在君家大人面前转圜。”
裴少俊虽是公子哥儿,手里却没多少银钱,听得这话,便踌躇起来。
“郎君无需为银钱担忧。儿手里还有银钱,又有这牡丹花,也可换些钱帛。”
裴少俊知道牡丹的价格,点头,“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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