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后来孟雪珏想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便就和朱碧颜飞鸽传书通信,确定见面事宜。
“她是不是快到了?”游鸿吟问。
孟雪珏说:“是,今天下午应当就到了。”
还能怎么办呢,只能见面了。
“当初你和老朋友见面时,是怎么解释你退隐数年,还换了一身皮的事情的?”游鸿吟好奇的问林灯。
林灯回想了一下,有些后悔的说:“当年我太过自傲,因对此事问心无愧,对朋友又十分相信,觉得他们理应认得出我,所以给出的理由也十分敷衍,说是早年浪迹江湖不愿以真面目示人,便戴了易/容/面/具,林归海之相貌才是真容。”
游鸿吟不由得好笑,说:“暂且不管你那些朋友信不信这套说辞,从结果来看,的确是有人不信的,就算是相信了,你这说法便是曾任了之前与他们相交之时,连真容都不曾露出来,后来还能与你做朋友的人,对你可算是真爱了。”
林灯怔了怔,仔细思考一下前因后果,似乎的确如此。
他苦笑:“难道,我现在要开始反思,自己遭人暗算,是自己罪有应得吗?”
游鸿吟说:“算不上罪有应得,不过,你自己的确有一份责任。”
林怀是林归海这个身份的最明显标志,不可能完全祛除,那么林灯这个身份就需要多做功课,匆匆一句易容敷衍朋友都敷衍不过去,更别说那些对他有深仇大恨之人了。
“那,让我看看你怎么编制完美的借口吧。”林灯有些不服气。他虽然明白游鸿吟是个几乎全能之人,但是让他承认自己不行却没那么容易,他顶多觉得,自己是太过大意随性才会留下如此破绽,若是精心准备,定然是将事情圆的天衣无缝。
比如全灭了林家庄之类的,没了源头可寻,林归海这个身份自然就是保密的。
很快,丹碧宫的人过来了。
一行大抵只有十二三人,其中有一顶朴素的双人软轿,掀开轿帘,走出一位道姑打扮之人。
丹碧宫大多数都是入了道教的道士道姑,不过他们虽然学习道经,钻研丹术,却并不遵从一般道教的清规,无论是嫁娶还是饮食和普通人均无异。
这下轿道姑便是朱碧颜,她与孟雪珏差不多大,也已经三十多岁了,不过一身肌肤滑如凝脂,雪白娇嫩,容貌清丽绝伦,依旧恍如二八年华的少女,却多了一份清冷孤傲的气质,实乃不可多得的一位美人。
“小姨。”孟雪珏开口称呼,这才让游鸿吟恍然为何孟雪珏对朱碧颜如此信任,原来是有一层亲缘在其中。
朱碧颜没理会侄子,反倒是定定的看着游鸿吟,然后十分犹疑的开口说:“林灯?”
游鸿吟无奈笑了笑:“是,可是变化太大,碧颜你已经认不出了。”
“你这是变化太大吗?”朱碧颜目露怀疑:“这是完全变了个人吧?”
游鸿吟收敛笑容,目光似乎是一瞬间回到了过去,停顿了一下之后,没回答朱碧颜这个问题,反而将林怀拉到怀里,说:“怀儿,喊朱姨。”
朱碧颜应了,然而并未被带歪思路,她目光坚定,显然要个说法。
游鸿吟说:“先进屋再说吧。”
进了屋,摈退仆从,游鸿吟方开始讲述所有事情的前因后果。
“吾原名林归海,字无灯,出身一个名叫林家庄的小门派。”游鸿吟声音悦儿,语调平顺,很容易就将听众的情绪调动起来:“后无意之间习得离合造化经以及一身医术。因林家庄庄主乃吾之恩师,在下既不愿一身本事埋没无名,又不愿让恩师知晓习得他派武学,便用林灯之名行走江湖,幸得薄名。”
“但是荒武七年,我刚刚以林归海身份处理好个人私事,重新成为林灯之时,便被一干神秘人追杀,他们均是蒙面,我双拳难敌四手,最后被逼下断崖,落入江中。”
“幸好苍天庇佑,我并未死,只是江中暗礁成堆,虽被救起,最后却是身上多处骨折,脸也被全毁了。”
第153章 三更灯火(九)
游鸿吟并未过多描述他是怎样从曾经林灯变成如今的模样, 不过在座之人自然会替他补全。
“难以想象,你为何会以两种身份生活。”朱碧颜无法理解。
“若说林归海代表的是过去,代表的是不变的人生,那么林灯代表的就是江湖, 代表的就是在下想要触摸却不愿意长期涉足的不安分。”游鸿吟苦笑:“阿颜你出身丹碧宫, 自小便修习道家典籍, 远避尘世而心不染尘, 无法了解那种矛盾的心情。在我十四岁之前,我只是小小林家庄庄主捡回来的孤儿之一,在这世道之中混得一口饭便是天恩。而上天赐我一个机会, 让我明白,如果机遇足够,我将是最优秀的那个人, 让我无法放弃这种自己证明自己的诱惑。”
“那现在先生重拾林灯之名, 是因为先生容貌被毁?”孟雪珏问。
“正是因为林家庄老庄主是在下恩师, 我隐瞒身份行走江湖也多少带了一丝不愿为林家庄带来灾祸的意思在里面。但是, 恩师虽好,却抵不住子孙不孝。”游鸿吟没有多说什么,仅仅是一笔带过:“我伤势复原之后, 容貌大变,也不想向庄中之人解释来龙去脉, 避免最后引起冲突。所以无奈之下还是不辞而别了。其实, 自娶妻之后, 我原本就在考虑放弃林灯这个身份, 想彻底做回最真实的林归海了,但是可惜……”他的声音之中,甚至带了一丝迷惘和遗憾,让人听得心如刀割。
朱碧颜冷哼一声:“最真实的不是林归海,理所应当是林灯才对。我虽然无法理解你当年到底是如何想的,做起事来如此麻烦不干脆,不过你离开林家庄,的确是最正确的选择。但是,五年之前就已经离开了,为何又不曾来寻吾等,当我们这帮子人是摆着好看的吗!”越说越生气的朱碧颜一双凤目凛然,竟是气势力压两位男子,完全没有了道家修行者的冷清和平静。
“稍安勿躁,只是当时我自己功力大损,容貌又变得不成样子,再加上怀儿当年才三岁,我不想带着他在江湖上随意漂泊,便干脆建立起了十里楼台。”游鸿吟微微一笑,点了点安安静静坐在他旁边听故事林怀的鼻尖,说:“这段时间也不是白白耗费。”
“但是你却让人牵肠挂肚八年。”朱碧颜见到林怀,气总算是消了一些,不过,林怀一人可足够抵消她所有怒气。
游鸿吟语含歉意,道:“在下总以为,与诸位交情宛如君子,清淡如水,却不知世间之事最好不要以己度人,忘记了我不仅是林归海,还是受人惦念的林灯。”
“算了,若是计较,当年我估计就要被气死。”朱碧颜摇摇头说道。
曾经的林灯脾气古怪,孤傲不群,纵然是熟识被他认同为好友之人,也觉得某些时刻这位一直书生打扮的江湖客难以沟通。
如今看来,不过是林灯别有不同的人生经历和落魄频繁的成长环境,才铸就了这位绝世天才如此古怪的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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