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胡人一视同仁这一点,青州翼州也许会有所排斥,但是并州和幽州却早已是见怪不怪,习惯了。
“硬拼实力并非上策。”胡危作为鹤鸣的首领,一直都是参与这种事情的,他对情报最为了解:“还记得那位我们送过去的使者么。”
“可是从王浚那边叛过来的名为余奎的人?”陆云道。
“不错。此人才能有限,口才倒是不错,不过因为身份原因,虽然在汉国国都结交权贵,但是并不受人重视。不过,我们鹤鸣两位安排过去的高级间人并不相同,”胡危稍稍卖了个关子,喝了口茶,然后看见师尊瞪了自己一眼,才忙不迭的说:“他们打通了关节,鸿雁的商队进去了。”
在做的都是聪明人,也都知道主公手下两支谍报组织,一者名为鹤鸣,负责官府、势力主等方面的情报收集工作,手下都是精通各种刺杀、挑拨等手段的间人,而另外一支名为鸿雁,主要藏身于民间,多是商贾、游侠等深谙伪装之道的人,负责游走四方搜集各类情报。
既然商队进去了,他们能做的事情就多了。
“既然如此,刘渊暂时不来翼州兖州幽州找麻烦,他想在并州蹦跶两下就蹦跶吧。”游鸿吟拍板:“趁着这段时间我们自身的事情要再梳理一遍,如今幽州和兖州刚入手不久,还需要各位多多费心。汉国之事暂时不用着急,后续我与士龙会安排。”
这也是游鸿吟手下团队的规矩,一般那种光明正大需要正面刚的计划就是大家一起商量,多方面弥补缺陷,而若是用其他手段,考虑到保密等方面,便主要是游鸿吟、陆云、胡危,顶多再加一位可能需要配合的领军的将军,他手下几位将军中,王弥参与这种计划的次数最多。
其他几人领命离开,最后还是陆云、胡危和王弥留了下来。
“士龙有何计划?”游鸿吟问。
“刘渊是匈奴人,听闻他们都非常喜欢烈酒?”陆云说。
游鸿吟眼中含笑:“与我不谋而合。”
青州名下,便有最顶尖的烈酒,高粱酒‘烧春’。
第216章 名士风流(四十三)
汉都。
余奎正一派风轻云淡的喝着清酒, 广袖舒袍间, 那原本有些瘦弱的外表竟然变成了文质彬彬, 出口成章, 见多识广,成了余奎的代名词。
汉都内的贵族都十分喜欢邀请余奎上门做客,而在汉都之内,刘渊第四子, 刘聪更是赐了一座府邸给余奎暂住。两年下来,余奎已经从失了主公的使者,变成了汉都交游广阔的‘名士’了。
而这位与余奎交好的四皇子刘聪,自然是一位十分喜爱汉学的人,而正因为喜爱汉学,这位皇四子颇为受宠。
刘渊子息繁茂,光现下存活的便有六七位, 而他最喜欢的, 却正是四子刘聪。
这也与刘渊本生的个性以及人生经历有关。
刘渊乃匈奴冒顿单于之后,但却并非是匈奴虚连题氏王族的后裔,也不是传统四贵呼衍氏、须卜氏、丘林氏、兰氏之一, 而是在西汉时降汉内迁的匈奴休屠部落,是匈奴休屠部中迁移到今山西中北部的并州屠各。
这所谓的屠各就是那些投降了汉朝,并且迁徙出草原, 靠近汉国生存, 深受汉族文化影响的匈奴人, 他们身上血脉多数不怎么纯, 是混血。
而刘渊之所以会姓刘,更是打着光复汉国的旗号,而他能以刘姓,便是因为曾经天下一统的汉国曾下嫁公主与冒顿单于,无数汉族公主葬身草原,为汉国换来的就是草原诸部的短暂妥协,匈奴王族则改‘刘’姓以示臣服。
不过这里也说明了,刘渊所接手的匈奴已经受到汉族文化熏陶比较多,而刘渊本人更是师从汉人崔游,准确来说,刘渊其实是受着地道的汉家士族教育长大的。
所以,他十分崇尚汉学,而他的第四子刘聪,可能是因为生母张氏是汉人,所以刘聪自小便和刘渊很像,在汉学方面十分擅长,更是习有一手好字。
因此,刘渊对待这个四子,一直都是疼爱有加。
刘聪除了聪明好学外,在刘渊建汉国的时候,也立下了汗马功劳,可以说是称得上少年英才。
可是,汉国的太子并不是刘聪。
刘渊立下的太子是呼延皇后诞下的嫡子,刘和。
但是正如取呼延皇后是因为她乃匈奴贵族之女,为了牢牢紧握匈奴诸部,刘渊不得不娶。刘和这位皇后诞下的太子平庸无能,还极度排斥汉学,总以自己的纯血统自傲。
刘渊并不喜欢他,太子根本无法帮助自己攻占天下,如果是太平盛世,这样的太子守成也勉强够用了。可是现在正是逐鹿天下的关键时刻,一个平庸的太子只能摆在皇宫之中做花瓶。
但即便很不满意太子,刘渊也没有暂时换人做太子的打算,自建立汉国之后,刘渊才渐渐发现一个部落和一个国家之间的区别。
首先曾经的匈奴治理方法在汉国行不通,但族内也不可能一下子就全变成了汉人那一套,所以刘渊绞尽脑汁,想出了一套胡、汉分治的政治体制,这种方法的确是缓解了国内胡人和汉人之间的矛盾,却也导致好不容易收拢回来的汉人有些离心和不满,只能说是有利有弊吧。就连官职定制都如此麻烦,更不说涉及到储君的事情了。
站在这个位置上,他就不能随心所欲的处理太子之事,过去那种强硬的手段会找来无数官员的反对。汉人讲长幼有序不能逆反,匈奴人则称国之重器不可轻忽,汉人的混血没有资格登上皇位。
所以刘渊对于后继者的事情一直很烦恼,不过他自觉寿命不短,所以倒也没有那么着急安排身后事,反而觉得刘和太过柔弱,自己必须要打下广袤的领土,否则汉国怕是真的如同那些昙花一现的势力一般,迟早覆灭。
余奎见身边的主事匆匆从门外走进来,便问:“可是有事?”
那主事打了个颜色,余奎见状便不再追问什么,而是立即端起自己应有的架子。
果然,随后进来了的人正是楚王刘聪。
“王爷,今日什么风将你吹来了。”余奎继续自己的品酒动作。
“哈哈,本王听说余先生此处常有些普通寻不得的好东西,便来叨扰一番。”刘聪和余奎也比较熟了,所以并不客气。
余奎恍然:“难怪王爷从边关回来,想是因为陛下的生辰快到了吧。”
刘聪笑了笑,也不见外,自顾自拿起桌上的空酒杯,便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饮下,回味许久,方叹道:“好酒,酒味醇厚,无一丝酸味,更有一股稻谷的清香在其中。看来,孤找先生算是找对了。只可惜,皇父喜欢的是烈酒,并不是这种软绵绵的酒。”
余奎一把夺过酒杯,心痛的说:“所以你一来,我就知道自己的珍藏怕是又要少了。这酒本就是南方口味,不懂欣赏何必浪费我的好酒。”
刘聪嘻嘻一笑,随即漫不经心的问道:“如今朝堂上的消息先生可曾留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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