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是天下大涝,还是南方大疫,这种东西都是属于‘君王失道’降下的示警和惩罚,原本天下大涝的事情司马睿已经准备好了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乱臣郭溪身上去,结果自己这边传诵天下的缴文还没发出去,自己治下就出现了疫病,反而是那郭溪治理的北方并没有任何问题。
先前就有市井流言传他司马睿得位不正,身世之事被传的有鼻子有眼,太后因为这件事情已经气病了数回,恨不得父王重生在世,能替自己母子两人做个见证。
如今疫病横行,让他更是有口难言,但是天灾是他的错吗?
自然不是。
难道还要他这个君主下罪己诏不成。
非朕之罪焉能认!
比起晋朝颇有一丝听天由命意味的做法,周国这里要积极得多。
不过,有些东西并不以任何原因而转移,即使进出管理严格,大规模派发避疫药物,但是与晋朝边境接壤最多的兖州还是开始出现疫病了。
很快,即便是有医疗署各种防治措施,又有周国大力治疗各方病患,疫病还是朝着司州蔓延开来了。
好在因为天气缘故,渐渐进入了冬季,周国只有兖州和司州两州出现了疫症感染。
而司州部分地区出现疫病,却差点闹起大乱!
那些上了年纪的人,有一些是从三十年前那场前所未有的瘟疫中存活下来的,而如今那些杀人不见血的恶魔又再度降临,让他们这些幸存者都回想起了那时候的恐怖。
十室九空,家家户户披麻戴孝,一巷百余家,无一家仅免,一门数十口,无一口仅存。三十年前的可怕情景似乎又开始重新回到了眼前。
游鸿吟虽然无法亲自前往疫地调查具体情况,但是医疗署送来的病例研究都会经过他的手。
此次疫病是最为常见的‘伤寒’。
伤寒有五,有中风,伤寒,湿温,热病,温病。
而这次发于夏末,水灾之后,正是湿温。
湿温是因湿热疫疠之邪,经口鼻而入,蕴结中焦,阻滞气机,湿热熏蒸弥漫而成。以持续发热,脘痞腹胀,苔腻脉缓,神情淡漠,玫瑰疹或白倍,左胁下痞块,白细胞减少为主要表现的疫病类疾病。
但是随着环境和接触的人群不同,病患所表现出来的病理并不相同。
有的地方,环境干净,众人身体较好,可能只是几个人发热,并不会造成爆发式流行。但是如果和带有病源头的疫水接触、或者是环境不太好蚊虫较多,那么演变成疟疾瘟疫也是很有可能的。
这么大规模的疫病爆发,必然不可能只是一种情况,游鸿吟思考再三,写了几道记忆中的药方。他并不知道这种药方对于疫病有没有用,这些方子大多数都是来自异界和后世,他如今无法接触病患,也只能凭着猜想来判断哪些药方是可以一试的。
好在此时药材虽然储存量不够,但是山间资源丰富,发动治下百姓秋收后集体入山采药还是可以弥补缺口的,因为大量扫盲运动,让百姓能识字,自然也能看懂那些带着插图的药材采集炮制方法,让他们多一种收入来源开心还来不及,并不会不愿意。
而那些北地不产的药材,则会从晋朝进口,虽然晋朝的朝廷不许,可是走私这种东西,到什么时候都没办法阻止。
大概是因为司州疫病发生地点距离洛阳并不远,当地的百姓相信周国不会抛弃他们,虽然治疗过程同样进行了隔离,但是这些被放在一起隔离医治的病人并没有放弃活下去的希望,反而觉得有护工关心照料,有免费的汤剂喝下肚,有明亮干净舒适的屋子住着,每日里的膳食美味又易消化,即便不顶饱,但是多吃点也足够了。
这种日子,让饱受战火摧残的人有了一种哪怕此时死了也都值得了的错觉。
而医疗署的护工和医者都表示,只要有活下去的期望,努力对抗病魔,朝廷就不会放任任何一个人死去。
染病者的确很多,但是经过医疗署上下以及后续各个支持部门一冬的忙碌,病死者只有两成!
这种湿温病与其他瘟疫不同,它发病最多的人群不是老人,而是幼童和青年人,所以只要消炎降温等药理能跟上,病人自己有生存**,致死率其实并不是太高。
可是,这种存活率让司州、兖州两州百姓却是大吃一惊,家中血脉得以存活,不仅是游鸿吟这位圣明的陛下,就连医疗署的许多医生都被奉为救命恩人,甚至在过年的时候,曾经贴在门上的桃符都刻上了各个医疗署医者的小像,示意来年病邪之气寻不上门。
一场疫灾对于晋朝来说是君王不端,天降劫罚,对于周超来说,却是天下归心的最佳契机。
不仅是受益最大的普通百姓,还有士族和胡人。
要知道,在疫病面前,是没有身份之别的,而周国在处理疫病的手段上,足以显示出能力到底有多强,同时也侧面反映出了周国国君的深谋远虑和仁心仁德。
士族渴求权利,但是并不代表他们愿意跟随一位扶不上墙的烂泥或者是凶残任性的君主,这样的君主再有能力,实力再强也没有用,大家肯定不愿意顶头上司是个不好伺候的人。
而周国所实行的各种政策,已经表明了郭溪以‘仁’为核心的执政之道,所以,原本还有所保留的士族纷纷投效,开始准备在周国经营。
而秦州、雍州两州遗留下的胡人,则看到了周国强大的医疗制度。
其实草原胡人也惧怕瘟疫,其中最著名的便是天花了。天花本身是动物身上的一种痘疮,后来几经演变,才变成了一种烈性传染疾病。
而胡人不仅以牧养牲畜为生,更是与白种人有着或多或少的接触,所以天花对于胡人而言,代表着十死无生,代表着灭绝。
胡人并不知道疫病与疫病之间的区别,但是他们知道,只要成为周国的国民,好好生活,未来真的生了疫病,国家不会放弃他们。
而听闻着各方疫病所带来的危害,见识了医疗署强大的技术之后,原本对于医疗署各种防治手段不以为意的周国百姓,开始将医疗署传授下来的方法奉为律令,不仅自己遵守,还监督着其他人遵守。因为万一生了病,说不定就传染给其他人了呢,为了自己也要看紧了那些不肯听话的。
游鸿吟自己都没有想到,原本只是用来救助更多战场伤患的医疗署,最后会发展成这种情景,甚至,游鸿吟觉得,这个部门已经变成了一种国家操控民俗、开启民智的有利工具,不仅是有关卫生习惯方面的东西,还有嫁去、生育等等方面,再加上当初因为人手不足,护工之中有部分是女子担任的,只要时间足够长,在这种世人尚未被朱理洗脑的时候,可以彻底改变女性的地位。
当然,这种东西有些游鸿吟会着手去做,有些不会。很多东西并不是强行改变历史进程就有用的,最后还是让它自己发芽比较有几率成长,而不是半路夭折。
安宁二年的新年,周国是一片欢笑。
如今,北方彻底变成了周国的领土,甚至曾经汉国占领的部分草原也都特意划分了一郡,并且特意新建了一连串大大小小的城池,用以驻守西北方的门户,同时监视草原诸部各方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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