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鸿吟将他手拿开,方说:“李大人如今情况怎么样?”李锐上次攻城战也受了伤,如今周继伦还想继续作死攻城,不知道李锐会是什么反应。
“哎,据说还没好,挣扎着起床都没起得来。”郑富源说。
“哦。”游鸿吟漫不经心的应了应,李锐此人虽然领兵打仗并无问题,但是为人圆滑,对待底层兵将也没什么感情,所以对他来说,被夺指挥权就夺指挥权,自己努力做到自己能所做的事情,事发之后不背锅就好。什么努力保全兵力,什么与众将士同生共死,怕都是在做给旁人看,而上次的受伤也定然不是真的,应该是真的怕了周继伦的愚蠢,怕此人拿着指挥权做出什么无法挽回的错事,他就干脆装受伤不参与了。
“狡猾的狐狸。”游鸿吟嘀咕了一句:“这种环境你是怎么渡过开头这段危险日子的。”
一门心思在如何打败敌人,从来不会多多思考其他方面的宴行云没讲话。
游鸿吟催促郑富源赶快走:“早练就要开始了,你快走吧。我伤好了就回去。自己多加小心,如今周将军心情不好,怕是早练的时候会比较严厉。”
等郑富源走后,游鸿吟悠悠躺下,决定先什么都不想,先将自己的伤养好再说。
在这种兵荒马乱的年代里,在这支随时都有可能冲出去送死的军队里,没有个健康无碍的身体,怕是要去地府见白舜那个讨厌鬼喔。
麻烦,这次抓到了一手糟糕至极的牌。
第32章 关山难越(三)
游鸿吟的确有两位宴行云的记忆, 当然这件事他不会告诉如今附在他身上的这个。这个宴行云一直以为那个地府来的游鸿吟, 拥有的是和他相同的起点, 他穿越夺舍后, 拥有了之前那个宴行云的记忆,那游鸿吟自然也会有, 却不知游鸿吟是两者的记忆都有。
但是拥有记忆并非万能,甚至有时候记忆还会骗人,因为相同的一件事,不同的人思考,就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也会有不同的感受。所以因为宴行云极度不配合,游鸿吟找不出他怨气的源头,也不知道他对人生赢家的定义是什么,说实话, 这种情况下他一般都是靠设身处地的帮对方思考, 踩死他的敌人来博得任务对象的信任, 摸清楚情况后再下手的,说白了就是骗。
可是,宴行云这个人对游鸿吟极度不信任,一直保持旁观的态度,同时对于白舜给出游鸿吟的身份是文人十分瞧不起和厌恶,决定要看看游鸿吟到底有什么本事。
是的, 过去的经历让宴行云时时刻刻把自己放在了文官甚至是文人的对立面, 在他看来, 所有的文官,包括那些已经任了武职的文人也都是些只会纸上谈乒,贪生怕死的阴险狡诈之徒,他们除了在当权者面前搬弄是非,背地里搞些小动作,根本对局势一点帮助都没有用,对整个国家也如同蛀虫一般,搜刮民脂民膏,却用于奢侈的生活,甚至连前线军人的军粮也会克扣。
就如同他第一世,如果不是那些文人的无能,身为父亲幕僚却毫无建树,甚至给出错误的计策,父亲也不会轻易战败。而如果不是朝中那些文臣挑拨,皇帝也不会对国公府如此怀疑,让他根本没有出头机会,最后不得不铤而走险,帮助二皇子谋夺大位,结果却一头栽进了那些文臣的陷阱当中,最后不仅自己丢了性命,还牵连了家族。
而第二世,同样也是那些文臣搞砸了所有事情。比起百年之前,他们的权力更大,皇帝根本不放心武官领军,为了限制武官的权利,每一军都设立了监督,这些监督不是宫内深的皇帝信任的宦官,就是朝中那些文臣。甚至有的队伍,干脆是让文官领军的。让那些只会吟诗作赋的外行,去指挥真正血腥的战斗,他们除了让别人向前冲送死,自己躲在背后吓得瑟瑟发抖之外,还会做什么。
南周到现在都没有亡国,大概真的是天命未绝,出现了一位定**神,但是看看朝中那些文臣又在做什么,排挤打压怕是根本不够,彻底弄死这个挡在他们权力路上的亲王,才是他们真正想要的,只是如今得靠着这位端亲王活命,他们不敢而已。
所以,他如今倒要看看,这位地府来的文官,到底与现世有何不同。
他真的有能力,救下自己想救,却没有救下的那个人吗?
宴行云这些心理活动游鸿吟自然不知道,他抓紧自己最后的偷懒时间,安安分分在伤兵营养伤,但是,整个伤兵营里的氛围已经非常不好了,大家都知道,半个月后周将军又要强攻应城。
“到时候吃了败仗,怕是我们这些行动不便的伤员,都会被抛弃!”
“不会的不会的,李大人不会放弃我们的。”
“就是就是。”
“李大人自身难保,一个指挥使都被逼着亲临战场,受了伤到现在还没好呢。”
“我们为什么要千里迢迢攻占他国的土地,安安分分在家里种地不好嘛。”这是招募而来的民兵,他似乎是预感到不祥的事情会发生,非常害怕自己回不了家,家中还有几亩地,还有照料父母,养育三个孩子的妻子。
躺在他旁边的伤兵是腿断了,此刻拍了拍这个民兵的肩膀,有些羡慕的说:“好歹你家里还有香火,想我这种军户,连婆娘都还没娶。你在的行里还有几个剩下的?”
如今军队里招募来面的民兵编制,基本上都是五人一伍,五伍一行,十行为团,一十六团为营。基本上一个行里的人都是乡亲,一个伍里的十有□□是邻居。这种制度除了防止逃兵外,还有一个‘轮休’制,一个行里每次有一个人可以不上战场,就是怕人都死光了,回家报丧的人都没有。而之前那场失败透顶的攻城战,周继伦可不管其他什么一股脑儿全军压上,惨败后清点人数,竟然真的有两个行的让全都阵亡。
“我们营排在后头,损失不大,我是倒霉,被城墙上的投石机扔出来的石头擦到,这才断了条胳膊,腑脏出了些血。我旁边的邻居,名叫柱子,才十五岁,刚好被砸了个正着,都变成肉泥了。”这位民兵的眼中还停留着对战争的恐惧,比起军户里出身的兵士,这些招募来的民兵其实更多的工作应该是做后勤工作,而不是上战场,他们虽然有一些训练,但是职业和非职业是相差很大的。
民兵的讲述并没有给其他人带来更多的触动,因为在这些军户眼中,哪有打仗不死人的,自己认识的同伴也是一个个的死去,而之后会有新的不断的补充进来,死亡在他们眼中太常见了。
伤兵营里的让心情都不好,但是更多抱怨的话却说不出口,因为周继伦的亲兵打仗的时候不会上,平日里抓队伍里的把柄,打小报告却挺拿手的,而抱怨的话,一旦被传到周继伦的耳朵里,就会被扣上扰乱军心的帽子,不是杖责八十,就是干脆被抓起来直接关到俘虏营去。
众人说着说着觉得没意思,又全都没精打采,忧心忡忡的躺下休息了。
游鸿吟看着这种情况,若有所思。
一晃半个月就过去了,游鸿吟在周继伦准备强攻应城的前四天,伤势全好了,他在大营里逛了几圈,觉得好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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