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不知世间诸物皆有缘法,各有各的去处。
阿诚看一眼明楼,“大哥,明台婚礼我也得出席吗?”
明楼正送一筷子春韭入口,“不然呢?”
明台急了,“阿诚哥,我的婚礼你也想翘掉?”
于曼丽却发现阿诚眼底一丝狡黠。
他清了清嗓子,“可我不会跳舞啊。”
精通六国语言、曲艺骑射剑皆名列明家第一的阿诚哥,唯一短板是跳舞。
太过柔情婀娜,好似要把身体揉进空气里。
阿诚始终不能领略精髓。
于曼丽微微一笑。
明镜看见了,不由好奇,“于小姐笑什么?”
于曼丽拿起手帕揩一揩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我不巧会跳舞,可以陪阿诚哥练习。”
她淡淡地说,诸人听的心头惊雷滚滚。
跟她一样平静的就是阿诚了。
他瞥一眼明楼,明楼已经放下了筷子。
舍不得了吧?
阿诚暗想。
明镜亦不知道阿诚葫芦里卖着什么药。
只是看明楼明台的表情都怪怪的,心一下明朗了--阿诚这是要加入争夺于曼丽的大军吗?
明台插嘴,“让锦云教你吧,她跳华尔滋比曼丽要多,曼丽擅长的是探戈和恰恰。”
程锦云抬起头。
她和于曼丽对视一眼。
于曼丽微微一笑,提箸挟一段藕带入口,汁水充足,很香。
咀嚼完毕,她才开口,“不是怕程小姐教不好,我和阿诚哥是同事,平常见面多,程小姐上班的医院,毕竟远了点。”
她看一眼明楼,“你说呢?”
明楼静静看一眼她,“你方便就好。”
他对明台道:“程小姐即将大婚,你又给她添乱?像话吗?”
明台哼一声。
他又不能明说,他其实是不想看曾经的搭档跟别的男人跳舞。
他岂不知于曼丽跳地有多好。
一转身是春水十里婉转,一回旋是春山不尽温柔。
他曾是她唯一的舞伴。
于曼丽说过这句话,她告诉明台这句话的时候,眼底一片晶莹,星光碎裂般。
那样好看,又那样决然。
可他当时竟只觉得窒息,因为不爱,或者以为自己不爱。
如今种种复杂情绪涌上心头,明台心乱如麻。
他从不曾否认她的美,但他自认不是目食耳视之徒。
欣赏美,而不生独占欲,他原本钦佩自己是个君子。
不去爱于曼丽,曾是自然而然的认知。
他从没想过自己可能误判,且误的极远。
而他抬头望于曼丽,她望着自己,巧笑倩兮,眉目依旧,眼底再无波澜。
索然无味,明台心里发苦。
而此时阿诚哥都要插一脚,他想做什么?
明台听见于曼丽笑了笑,她对阿诚道,“一会儿就试试,我和程小姐轮流当阿诚哥的舞伴。”
他握紧了筷子。
明楼竟也淡淡微笑,并不阻拦。
都疯了。
这个家的人。
第17章 笨拙
清明雨好,天蓝水澈,乡间人家深闭着门扉,雨声便从门外传入。
雨势渐大,农家主人好客,劝明家几人稍待雨弱再返程,图个行车无虞。
一家人都不喜欢闲着。
大姐毕竟从商多年,触角灵敏,早从小道得知嫁种技术突破,是以选的落脚农家,也是率先实验嫁种的头几人。
正好有空,明镜披了件草蓑就跟着家主人去果棚子观摩了。
明楼本想看书,于曼丽叫他遵从医嘱,只好按时去午睡。
剩下的几个少壮派,却是各怀心事。
主人放农具的大房间里,程锦云、明诚和于曼丽正在练习华尔兹。
唯剩下明台一个人站客厅窗边,看窗外花儿被砸的七七八八。
雨声吵闹,也盖不过隔壁房间里不时迸发的欢声笑语。
阿诚哥一贯讨人喜欢。
他只是低调。
明台百无聊赖,他不想进去,没有动力,也没有心理准备。
他至今未习得应对“前女友与未婚妻同台”场面之技能。
即使只是人们眼中的前女友,也够尴尬了。
于曼丽在里面跳舞,他能想象出她的舞步。
阿诚的手也许会放在她腰际,两个人无比贴近,她越是收敛中越不可抑制的风情,他还记得。
但阿诚哥一定不解风情。
忽然想到那日在她家里看到的一本《西毁述略》。
又想到她亲手绣的屏风。
一双凤凰于飞,辉煌到刺痛。
皆历历在目。
门忽然开了,程锦云推门出来。
她额上有薄汗,明台忙递上一张手巾。
“小心着凉,把外套穿上吧。”
程锦云微微一笑,接过来擦汗, “不进屋看吗?我以为你喜欢跳舞的。”
明台笑笑,“然后像你这样出一身汗?我才不要,这里又不像海军俱乐部,热了就有雪糕冷饮,还能立刻洗澡。”
小少爷一贯怕脏,程锦云想,军统特务班早该磨平了他的棱角。
是真话还是托词,她懒得戳穿。
婚期将至,她何必庸人自扰,有了名份,再多繁花似锦,于明台也只能看看而已。
房间里只剩下于曼丽和阿诚。
没有留声机,于曼丽口中低低数着节拍,“一二三…”
阿诚学得很认真,只是动作时有茫然,于曼丽便轻声提醒。
按理说,阿诚有京剧底子和器乐修养,又兼搏斗技能满点,本该给舞蹈极好的加成分。
眼下,于曼丽只觉得阿诚的舞技…匪夷所思。
几个基本动作教学完毕。
阿诚递给于曼丽一方手绢,朴朴素素的蓝点白丝,很有阿诚的审美。
于曼丽欣然接过,手帕上还有明家香幽幽余味。
明楼不用香水,西服上却总是有隐约柠檬气息。
估计是因为阿诚的缘故。
于曼丽恍神,阿诚看在眼里,“于小姐…蓝玉?”
被代号刺激,她回过神。
“是。”
“青瓷”是“蓝玉”的上级,她立刻进入了身份。
阿诚很满意,反应挺快。
他压低了声音,“你刚才表现不错。”
于曼丽道,“程锦云还不知道我是蓝玉,对吧?”
阿诚点点头。
于曼丽了然,“可她却大概猜到你是青瓷,若你与我太熟络,她势必起疑。”
阿诚微笑,“你刚才已经打消了她大部分怀疑。”
于曼丽对折手绢,按了按额头和鼻尖,“是吗?”
门外,程锦云也在跟明台说一样的事。
“于曼丽不是共|产|党,至少现在还不是。”
“你怎么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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