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昭看了看秦音,他虽然相信秦音的武功,寻常人近不了她的身,可若是身怀六甲的情况下,那便不好说了。
他之前听人讲过,怀孕的女子,如灯纸糊的一般,不能摔,不能气,更不能做什么体力活。
而战争,却是一个极为消耗体力的事情。
更何况,女人生子更是一大关,不少女人在这上面送了命,他不希望秦音也一样。
展昭道:“子规,听我一句劝,回东京吧。”
烛火摇曳,屋内的光线便一明一暗。
秦音看看默不作声的赵爵,又瞧瞧展昭的一脸紧张,忍不住笑了起来。
“你们是不是对女人怀孕有什么误解?”
秦音的话音刚落,一直沉默的赵爵开了口。
赵爵的面容依旧是淡淡的,声音也是低沉的,他道:“大夫再三嘱咐,不可动了胎气。”
“这我知道。”
秦音点头,道:“我会注意的。”
秦音扫了一眼面前的赵爵与展昭,道:“但目前幽州城的情况,离不了我。”
“我不能回东京。”
秦音道:“你们俩的好意,我心领了。”
秦音抚摸着平坦的小腹,淡然一笑,道:“这是我第一个孩子,我自然珍视,可目前的状况,你们也了解,若少了我,只怕战场又生变数。”
展昭与赵爵对视一眼,道:“这件事,我与王爷商议过了。”
“辽人中见过你模样的,只有耶律重元,他现在重伤在身,纵然将养一段时日,只怕也不能出来吹风。”
展昭看着秦音,继续道:“如此一来,只需从陪嫁宫女中挑选出一个宫女,代你和亲,便能瞒天过海。”
秦音摇头,道:“不妥。”
宫女们都被辽人吓破了胆子,只怕一遇到耶律宗真,便能将事情和盘托出了。
更何况,她来关外的目的,可不仅仅只是和亲。
和亲之后的事情,才是重重之重。
秦音道:“宫女太过胆小,会被人一眼看穿的。”
赵爵接道:“此事孤王让蓝骁去想办法。”
蓝骁来幽州城有一段时日了,以他的能力,找一个胆大心细的女子虽有些难度,但并不是不可完成之事。
秦音明白赵爵的心思,但一想和亲之后的事情,她又忍不住摇头,道:“军备图呢?谁去偷?”
展昭道:“我去。”
展昭看着秦音,平静道:“展某曾游走皇宫内院无人知晓,去一趟大名府,应当也不是难事。”
展昭的说辞倒是让秦音无可置疑。
展昭的武功在秦音之上,他去偷军备图,秦音也颇为放心。
但展昭能去偷军备图,谁又能拖住耶律宗真呢?
此次来关外的襄军并不是很多,虽然都是精锐中的精锐,可若是想拿下整个大名府,还是有些困难的。
不仅要提防大名府内的辽人反扑,还要抵御大名府外的辽军攻城,一点都马虎不得。
秦音原本的计划是,以和亲为由,拖住耶律宗真以及辽人亲贵,偷到城防军备图,让襄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下大名府,随后等待着宋军的到来。
无论是和亲,还是拖住耶律宗真,亦或者说偷军备图,无论哪一个环节出了问题,这群跟着她一起来到关外的襄军,都会死无葬身之地。
秦音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蓝骁可以找到代我和亲之人,展昭也可以代我去偷城防图,可谁又能拖住耶律宗真?”
“王爷。”
秦音看着赵爵,目光一片坦然,道:“襄军冒不起这个险。”
☆、争执
不止是襄军冒不起这个险, 宋军也冒不起这个险, 天下的百姓更是冒不起这个险。
此番若是事败, 等待着中原百姓的,是辽人的铁骑继续南下,届时国将不国,天下又陷于战火之中。
秦音挖空心思想出这个计谋, 不是为了让宋人处于水深火热之中的。
她想让宋人永不再受外族的欺辱, 她想给这中原大地换上一个新的君主。
赵爵曾经讲过的盛世江山,她想亲眼看一看。
秦音看着赵爵,他脸色如往日一般阴沉,幽深的眸色里隐隐有着薄怒。
赵爵越是如此, 秦音越不会离开幽州。
她知晓赵爵待她的好,让她会东京安心养胎也是位她好,可若是她走了, 留下这横生变数的烂摊子交给谁?
一腔热血酬知己,她总要为赵爵做些什么。
幽州城的夜不似中原夜的温柔。
幽州城的夜色更为萧瑟苍凉, 冷月似霜雪一般, 落在屋顶树枝。
秦音紧了紧衣袖,坐在她面前的赵爵,黑着一张脸, 半晌没有说话。
秦音活了一百多年, 还是第一次见赵爵生这么大的气。
赵爵是个没什么表情的人,生起气来,也只是原本阴鸷的脸色更为阴鸷, 气质也更为慑人。
他看重秦音,目光里满是失望与痛惜。
“音音、”
赵爵道:“回去。”
因为情绪不好,他的声音也更为低沉。
这种情况下,若是换成了雷英与蓝骁,只怕早就吓了个半死。
好在赵爵对面坐的是秦音,跟了他三世的人,对他的脾气了若指掌,所以秦音在听了他的话之后,也只是淡淡一笑,道:“不回。”
“我才不跟着你胡闹。”
因为被偏爱,所以总是有恃无恐的。
秦音笑了笑,道:“王爷,这可不符合你一贯的作风。”
外人看来,赵爵是一个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
秦音道:“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王爷,越是这种时候,你越要保持你的作风。”
赵爵眸色微变。
展昭察觉了赵爵的不悦,微微抬眉,叫了一声秦音的名字:“子规。”
展昭见秦音与赵爵相处的场景并不多,然而再怎么不多,他也觉得,秦音这话,有点伤人。
秦音笑了一下,没再继续说下去,换了话题,道:“王爷。”
“快则一月,慢则三月,不过三两月时间,便能实现王爷心中所愿。”
跟展昭在一起久了,秦音也学了几分展昭的坦荡与真诚,就连那眸色里的澄澈,她也有了几分。
秦音迎着赵爵阴沉不定的目光,道:“王爷待我如国士,我为王爷冒着一次险,又有何妨?”
赵爵的目光彻底冷了下去,他淡淡地看着秦音,低沉的声音意味不明:“国士?”
秦音笑笑,道:“恩,国士。”
屋内烛火摇曳,檀香混合着淡淡的花香,一点一点腐蚀着人的神经。
莫名的压抑。
时间一寸一寸溜走,赵爵起身离开。
夜风送回了他的两个字:“随你。”
桌上鲜美的鱼肉不再冒着白气,挑出来的鱼刺被展昭整齐地放在一个小碟子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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