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和贾家都是功勋之家,三皇子在军中势力已经够强,没必要再来撩拨贾家。贾琏有预感,贾家投靠三皇子之日,就是三皇子和贾家共同的死期。皇帝绝对不会允许一个掌握军中绝大部分势力的皇子出现,也不会任由贾家妄为。
从三皇子刚刚只派人报信而不是亲自过来的动作看,他显然明白现今的形势,所以很克制。报信儿,大约只是想给贾琏留个好印象,即使拉拢不成,也不要成为敌人。现今看,他倒是个聪明人。
只是,越聪明的人,越难对付。刚刚那些也仅仅是贾琏自己的猜测,三皇子到底怎么想的,他也不知道啊。万一猜错了,三皇子其实是个糊涂蛋,一直想拉拢贾家,但今日只是因有别的原因,没这么做呢?
贾琏手心冒汗,看来,要催催贾母,赶紧收拾齐东西到扬州去了。谁知道以后出门会不会再遇到个阿猫阿狗什么的。京城很小,皇子挺多,这一次遇到三皇子,下次说不定就遇上微服的二皇子、五皇子,那两位可不一定好说话。
☆、第 24 章
勒索钱财的人被贾琏送进了衙门,柳湘莲自然不用再卖宅子了。又听了贾琏一番话,深觉贾琏考虑问题比他深入,佩服地很。亲手倒了一杯酒,说:“兄长的深情厚谊,我时刻铭记在心。别的话不多说,先干为敬。”一口气喝完杯中酒。他并不知道刚刚那人是三皇子,也不知道贾琏心中的焦虑,倒是一片赤诚。
“咱们之间何必分你我呢?”贾琏笑笑,关好窗户,叹息一声,隐了心事,打起精神,看着柳湘莲说道。
柳湘莲放下酒杯,眼神坚定,说:“兄长,昨儿回去,我也经历了些人情冷暖,看了些险恶人心,知道了些世事艰难。”接着把昨日的遭遇对贾琏全都细细说了一遍,末了说道,“我以往帮他们,只因我素性如此,从来没指望他们报答我什么,只要大家朋友吃吃喝喝每日乐一乐也就不枉此生了。可昨日经历了才知道,若是没钱,那些子人眼里心里哪里还有我?往日的生活自然也过不成了。柳叔也劝我,人家拿了我的钱都知道买房子置地好好过日子,怎么我自己反倒弄得一贫如洗?我昨儿也想了一夜,这才发现以前做得差了,兄长对我倒是一片好心,昨儿却被我当了歹意。我当真是…哎…我以后再也不东游西荡了,只下决心好好过日子,要过出个样儿来给昨儿那些人看看。”
“好啊,”贾琏一拍手,大笑,“你好好过日子了,不仅柳叔,就是你地下的父母也安了。”又怕昨天的事儿刺激到他,叫他性情大变,劝道:“以前的事儿,昨日那些人,你别放在心上,只当是花钱买个教训,以后再不上当就好了。”
柳湘莲见贾琏如此真诚,愈加感动:“兄长不说,我也省得,柳叔也是和兄长一般说的,我本就没指望过那几个人,再说这事儿也是我素日交友不慎,怨不得旁人,只我自己吃了这个亏也就罢了。”
“好好,”贾琏欣慰地看着柳湘莲,不愧是“素性爽侠,不拘细事”的豪侠之人,拿得起放得下。刚刚因三皇子的忽然出现而来的紧迫感,被柳湘莲的迷途知返冲淡了一些。
之后,二人坐在小雅间内推杯换盏你来我往,喝得热闹。
此处的酒度数低,贾琏喝了十来杯,只觉和白开水一样,没有滋味儿。一旁的柳湘莲十几杯下肚,却是已经醉了。
又灌了几杯下去,他大着舌头说,“我自小没有…没有父母,许多道理也无人…无人教导,要不是柳叔和兄长,我…我早被人骗干净了。”端着杯子踉跄了一下,又说,“可恨我…我孤身一人,无亲无故,不能…嗯…”打了个嗝儿,“你…你…要是我亲…亲哥哥该多…多好啊!”
贾琏听了此话,忽想起书上柳湘莲和薛蟠结拜的事儿,看着眼前的柳湘莲,要不,也结拜一下子?他对柳湘莲真的很有好感。
即使他不分好歹随意帮人,在现今的贾琏看来,也是个天大的好处。他连素不相识的人都帮,若是将来贾家有个万一,他绝不会坐视不管。
本来贾琏挺有信心,觉得只要自己小心,当能躲过夺嫡之争。可从刚刚三皇子出其不意的出现看,有些事儿,并不是你想躲就躲得开的。有些人,也不是你不想见就不见的。有些情,你即使不愿意承,可人家也会硬塞到你手里,叫你不得不承。
贾琏对带着贾府走出来的把握本来有五成,现今只剩下四成,甚至更少。
这种情况下,为将来在落魄之后找个能帮扶一把的朋友,十分有必要。凡事都要做两手准备不是。
而结拜了之后,以柳湘莲对朋友的看重,一定会对贾家的情况更加上心。贾府中人,也绝不会像赵桓家人似的,被饿死,或者是冻死。
这个念头一出来,再也压不下去,贾琏又看向柳湘莲,柳湘莲经过这一天的事儿,嘴里说着不介意,心里到底还是难受,又喝了不少酒,红着脸,醉眼迷蒙,“那些人,素日和我好,全都是假的,只有…呃,只有兄长才是真心对我。我…我以前真是瞎了眼。兄长且看,我以后再不和他们胡混。来,干!”自己端着酒杯,朝空处碰了一下子,一仰脖,喝了。
贾琏看得直摇头,一边尽力拉着柳湘莲,不叫他出溜到桌子下面去,一边说:“那些人不要就不要了,兄弟不要多心。”
“嗯…”柳湘莲一挥手,“大哥放心…我…我不多心…来,继续干。”自己倒了一杯,瞅着傻笑了两回,一饮而尽。
贾琏见他喝得太多,怕出事儿,忙夺下空酒杯,笑道:“贤弟,我有个提议,只不知你答应不答应。”
柳湘莲眼中布满血丝,身形摇晃,把胸脯拍得震天响,“兄长有话就说,上刀山,下油海,我…绝…不皱眉。”
贾琏趁势提出了刚刚的想法,“你看咱们意气相投,年岁又相仿,不如结拜了如何?你独身一人,我除了个妹妹,也并没有旁的兄弟姐妹。”
贾琮此时并未出生,贾琏的亲兄弟姐妹活着的只有迎春一个。
他承认,趁着柳湘莲神志不清的时候结拜,有点儿乘人之危。不过,若是柳湘莲清醒的时候,以他的谨慎和世家子弟不攀附权贵的气性,估计有的磨,不如现今干脆把这事儿办了。即使他醒过来,也赖不掉。
柳湘莲拉着贾琏的衣襟,歪倒在桌子边,软软的胳膊勉强撑着身体,大笑:“到底是大哥,就是想得…想得周全…施儿…小厮…小二…”扑倒在桌子上乱喊乱叫。
贾琏忙拦了下来,叫来店小二,“准备些香烛,我要和柳大爷结拜。”
店小二去了一时,拿了东西来,贾琏也不挑地方,当场摆下,犹豫片刻,开了窗户,拉着柳湘莲对着天跪了下去,仰头说誓:“贾琏、柳湘莲虽为异性,却胜似亲人,今结为兄弟,此后同心协力,不分彼此,皇天后土,实鉴此心,背誓忘义,万箭穿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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