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店铺里的侯松电一般的窜到了贾琏另一边,用手托住他的肩膀,把贾琏稳在马上,说,“二爷小心。”
贾琏魂飞魄散,要是没这两个人,他今天说不定会摔个狗啃泥。
实在没想到,他一个不占道、不抢道、不飙车的奉公守法的好群众,会遭受这种无妄之灾。
“大哥稍等,看我去拦住那辆车。”柳湘莲冷哼一声,啪打了一下马,怒道,“伤了人就想跑,那有那么容易。”话尚未说完,他整个人已经奔向了那辆马车。
贾琏在侯松帮助下下了马,站到地上,喘了一会儿才平复下心情。低手看一眼衣服,袖子已被扯破,半截没有了,冷风一吹,整条胳膊都是凉的。就叫此时才来到他身边的昌儿回家拿件换洗的衣服来,昌儿答应一声去了。
等昌儿一走,贾琏又看侯松,虽然不知道品行怎么样,但仅仅看刚刚的身手,就比昌儿等人好太多。于是问他:“你这身功夫去码头搬麻袋实在可惜,不知道你有什么打算没有?”
侯松经常跟着焦大上街卖艺,各色人等见得多了,什么人说什么话也都知道,听贾琏话音里的意思,忙笑道:“倒是没什么打算,不过是过一日算一日。”
“那你可愿跟着我?”贾琏摸着少了半截袖子的胳膊问道。
侯松大喜,“能跟着二爷,是我前辈子修来的福气。”
跟着焦大卖艺,一整天挣不了几文钱,连他自己吃饭都不够。去码头扛包,一天只能得个口粮,并无余钱。都不如跟着贾琏,一个月虽然只有一两银子,但管吃管住管穿。吃穿住都不必花钱,一两银子就是白得的。他能挣些钱,他爷爷和琉璃姐姐也能轻省一些。
贾琏笑点头,“那好,你这几日先在店铺里,一来你琉璃姐姐这边刚开门,少不得人,你多帮帮她。二来,也叫你琉璃姐姐闲的时候多教你些规矩。你也知道,府里规矩大,你不是卖身,和他们不一样,他们少不得会有些闲言碎语说你。若你再服侍的不好,到那时候,人人挑你的刺,你这份儿差事怕是会保不住。”
还有最重要的一个原因,他打算对贾宝玉那块儿玉下手。到那时,贾母雷霆一怒,少不得会牵连其他下人。侯松这时候去,无权无势,又无亲无故的,可能会被人推出来当替罪羊。别说跟着他,就是能不能活命都两说。
他想叫他暂且在外面呆两天,等贾宝玉那事儿完了之后再叫他进去。到时,府里上下清理一空,他身边没个人,正好叫他进去。
侯松听贾琏话里话外都是为他考虑,想见是长久用他的意思,欢喜的抓耳挠腮,“多谢二爷体恤,多谢二爷体恤。二爷放心,以后我跟着二爷,绝不会叫人伤二爷一根儿汗毛,要不然,琉璃姐姐也不饶我。”
“好,将来跟着我好好干,我绝对不会亏待你。”贾琏心里记挂着柳湘莲,说了一句之后,望向远处。
柳湘莲早已在三百米之外拦下了那辆马车,此时正抓住马车夫的手腕,怒道:“你怎么驾车的?为何伤了我大哥?我告诉你,今儿这事儿,你不给我个交代,绝对不能走…”
车夫刚刚不愿停车,被暴躁的柳湘莲甩了一鞭子,胳膊生疼,脸色灰白,又气又急,几乎要哭了,又见不是柳湘莲的对手,只得扭头看向车厢里面。
“这位少爷,”这时,一个略清秀些的女子猛地掀开帘子,脸色慌张,气息不稳,恳求道,“求您放开他,我们在逃命!”又从窗口递出一根儿金簪,“这些权当赔刚刚那位少爷的衣裳,还请公子放我们离去。”
说完,探头往后看,后面十来匹马浩浩荡荡、吆五喝六的刚刚转到这条街上,一个被簇拥在中间的人拿着马鞭往他们这个方向一指,十几个人一起怪叫哄笑起来。他们周围的行人纷纷后退。
那女子脸色瞬间煞白,回头音带哭腔说道:“姑娘,他们来了,怎么办?”又问,“咱们还逃得了么?”
柳湘莲一听,又看马上那些人大家豪奴的作派,大约猜到了他们拼命赶车的原因,握着车夫的手不由得松了松。
“唉,”车子另一女子轻叹一声,叫先前那女子让开,以团扇遮面,来在小窗前,恳求道,“这位公子,刚刚我们没有看路,伤了贵亲友,是我们不对,还请公子见谅。只是事态紧急,还往公子暂时先放我们一程。”
这女子声音温柔和顺,露出的那双眼多情似水,一对柳叶眉弯如新月,叫人一见难忘。
柳湘莲心中一跳,抓住车夫的手更松。
“公子今日若能放我们离去,”那姑娘看一眼车后追逐之人,加快语速说道,“还请留下姓名地址,他日我等一定上门重谢。”
不知是不是被姑娘柔柔的语调感染,柳湘莲脸上不自觉的带了一丝笑容,松开握住车夫的手,一改刚刚那凶神恶煞的语气,温声道:“姑娘既然不是有意,我也不是那不讲道理的人,这就请离开吧。”
车夫的手腕一得了自由,立即挥动马鞭,就要离开。
那姑娘十分感激,语调轻柔地说:“公子还请留下姓名,他日一定上门拜谢公子今日的活命之恩。”
柳湘莲豪气的挥手一笑:“姑娘不必客气,不过是举手之劳。”拉着马退到一边,心中惋惜,那样好看的眉眼,这一分开之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见到。还有那姑娘多情而温柔的语音,各奔东西之后,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听到。
又想起姑娘说拜望的话,转而高兴起来,将来她来拜望他,他自然能再见到她。下一次,她不会再拿扇子遮住脸了吧?
又看远处的贾琏,他们俩,好像只差一岁。但贾琏已经成了亲…
“多谢公子,还请公子留下姓名地址。”那姑娘经过柳湘莲身边时,眼角带笑地问道。
姑娘的话语虽只是普通的询问,柳湘莲听来,却是浑身舒泰,比喝了蜜还要甜,“姑娘不必客气…”
正要说出自己的住址,却忽然间瞟见半截袖子挂在车厢旁随风飞舞,猛一拍头,他是来追罪魁的,不是来追姑娘的。急忙拦下正要走的她们,“且慢。”
车夫一听,怕柳湘莲像刚刚那样不管不顾再给他来上一鞭子,哭丧着脸,停下了手中的动作。
窗边等柳湘莲说地址的姑娘大惊,拉下扇子,蹙眉急问道:“公子不是答应放了我们么?怎能说话不算话?”因她语调一向绵软,即使口气生硬,也叫人以为是普通问话。
而一旁的柳湘莲在他拿掉扇子那一刻,呆立当场。
姑娘长着一张标准的鹅蛋脸,巴掌大小,不胖不瘦。一双弯弯的眼睛眼波流转,好似有一汪水。英挺的鼻梁轻轻翕动,不涂而红的双唇欲闭不闭,乌黑的发髻亮有光泽。娇如春花,洁如秋月。
柳湘莲大气都不敢出,怪不得那些人追她,这姑娘真是人间绝色。
“公子?”那姑娘见柳湘莲呆住,一边蹙眉看后边,一边叫,一连叫了好几声。但此时柳湘莲耳中像是塞了团棉花,压根儿听不到外界的任何声音,眼前只晃着那女子微微一低头的娇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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