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君澜走后洛笙安安生生的歇了一晚,郭小黑又瘸了腿,但也还算精神,郭燃去拿个早饭的功夫洛笙蜷在床里睡得安稳,郭小黑拱拱蹭蹭的从床脚挪去洛笙怀里,两只前爪搭在受了伤的那边胸口,郭燃回来之后眼皮子一抽,小肚鸡肠的关了它三个时辰的禁闭。
洛笙偎在郭燃怀里又昏昏睡睡的歇了大半天才彻底缓过来,他怀了孩子之后脑子一直有点慢,自己细心捋了一会才想起了这件事情归根结底应该算在郭燃头上,他剥着手里的糖栗子软着语调想去问郭燃和尹琼的关系,只是一迎上郭燃探询的眼神他就不知不觉的没了动静。
洛笙舔着自己指尖的糖渍把头扭去一边,他觉得自己还是不敢问的,郭燃走得时候没有和他多说,现在也没有再解释什么,所以在郭燃看来他可能是不需要知道这些东西的。
糖栗子突然有些涩苦,洛笙垂下眼眸嚼完嘴里的东西一一咽下,郭燃觉出他情绪不对便低声问他,洛笙犹豫一阵也不知是哪来的胆子,他挺着腰板结结巴巴的质问郭燃是不是曾和尹琼有过那么一段,明明是问罪的语气和立场,但说着说着就蔫巴巴的没了动静。
郭燃没有立刻回答,他本可以马上就斩钉截铁的把事实交代清楚,但他却从未见过洛笙这样,纯善安静的人一旦有了些善妒执拗的情绪总是分外可爱,他头一回庆幸洛笙在感情上这么迟钝,以至于李君澜那个碍眼的祸患走了,他可以独享洛笙这份突然而来的小脾气。
洛笙永远也搞不懂他身边这几个人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被他保护了之后会怪他,而被他责备质问了反倒会兴高采烈的像是遇到了什么天大的好事。
他云里雾里的被郭燃揉搓着亲昵了好一阵,几个字就能回答的疑问郭燃非要黏黏糊糊的搂着他一再表态,他被郭燃揉乱了李君澜亲手换上的衣衫,直到郭小黑窜出隔壁的房门过来挠门槛的时候才得以脱身。
郭燃两日后给沈辞安去了书信,他虽说不想让沈辞安早早回来,可洛笙身边毕竟不能离人,他自己照顾着总是会有纰漏,沈辞安虽然碍事烦人,但好歹能帮他照看一下洛笙,孩子的月份一大,洛笙整个人就倦得厉害,他忙乎着日常起居腾不出手弄别的东西,只得叫沈辞安回来陪洛笙解解闷。
他信上一个同孕事有关的字都没提,他只是叫沈辞安尽早回来,南疆偏远,一封书信走上两个月最是寻常不过,郭燃用得又是驿站瘦马,沈辞安接到信时已是盛夏,南疆闷热,他为给洛笙找药浑身上下不知道让蛇虫咬了多少口。
沈辞安夏末之时才快马加鞭的赶回来,他比离开时更黑瘦了一些,深色的道袍领子上还有晕开微洗的汗渍,药材小心密封在随身行囊里,他颠簸数日到了暖阁滚鞍下马,院门轻掩里头还能听见郭燃念话本的动静。
沈辞安思及心切,一脚迈进院里刚好踩到了歇凉的郭小黑,猫叫惊得洛笙从躺椅上迷迷糊糊的直起身子,已经将近六个月的孩子圆乎乎的蜷在他的肚子里,沈辞安推门的那只手还未放下,洛笙揉着眼睛睡得有些迷糊,只知道是他回来了就想起身去迎。
沈辞安丰神俊朗了二十二年,他是初秋的生日,谪仙般的一张俊脸终究没有挺过第二十三个年头,他就这样抬着一只脚摔得掷地有声,连一个三岁孩子都能迈过去的门槛绊了他一个前所未有的狗吃屎,以至于他起身时蹭破皮的下巴上还沾着槐树枝上飘落下的叶子。
第23章
沈辞安的牙口大概比他的命还要硬,纵使下巴上磕得险些见了骨头,他这一口白牙还是完好无损没有松动,郭燃倒是很期待他缺两颗牙说话漏风的场景,可惜不能如愿以偿。
洛笙挺着肚子给他上得金疮药,沈辞安傻呵呵的张着一张嘴,晒黑的面颊上还凝着也不知道是来不及擦还是疼出来的汗水,洛笙总是最心疼他,上药的动作异常小心谨慎,血水和尘土一点点擦拭干净,他怕沈辞安疼,还特意低着头凑过去给他吹了吹。
洛笙待沈辞安大概就是像大人照看孩子一样,他用干净绸布蹭掉伤口周围最后一点血污,白色的药粉敷在血肉模糊的伤口上,另一块绸布叠好轻轻压住伤口,洛笙眉心微蹙,清秀的面上满是担忧的情绪,若仔细去看,还能瞧出零星的无奈。
沈辞安是三个人中最后一个知道洛笙有孕的,也是消化这个消息用时最长的那一个,洛笙起先还担心他是接受不了,平心而论,任何人都不希望自己的后代是由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生育的,但他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沈辞安自进院到现在,所流露出来的全是惊喜到呆滞的傻气。
沈辞安才像一个初为人父的愣头青,从呆傻僵硬到无措慌乱,洛笙眼见着他手忙脚乱的差点左脚绊右脚,说话也是上牙磕下牙舌头也捋不利索,所以连捂在伤口上的那片绸布他都自己亲自来,生怕沈辞安手一抖再碰疼伤口。
洛笙错过了郭燃和李君澜刚刚得知消息的那段惊喜,他只能在沈辞安身上猜出那两个人的影子,无论郭燃此时的眼神又多鄙夷不屑,洛笙也敢笃定郭燃当时一定是和沈辞安相近的状态,兴许能好上一点半点,但也绝不会相差太多。
他与郭燃安安稳稳的待了三个月,心里不知不觉的有了更多的安稳感,郭燃待他很好,他的一举一动,一个转念,郭燃都能看得透彻,尹琼的事情给他留下太多不安,他这些时日偶尔会做噩梦,梦见和自己一样男女双身的孩子质问他为什么要把这种东西延续下来。
李君澜刚走的那段时日他状态很差,郭燃寸步不离的陪了他小半个月,直到郭小黑又能蹦蹦跳跳的上蹿下跳,郭燃也不是一定要开解他,只是尽可能多的抱着他聊天扯皮,他们总说一些根本不相干的事情,郭燃给他讲有趣的江湖见闻,给他讲当年那个十几岁的沈辞安有多惹人厌,还给他讲李君澜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英武样子。
洛笙不聋不瞎,他能明白身边三个人和过往传闻里的区别,也能理解郭燃的深意,他告诫自己不能再不安胆怯下去,他就算再怕也要相信这三个将他珍视成性命的人,这无关他过往的阴影有多深,只关乎生而为人的良知,他不能因为一段惨烈的经历就辜负后来人对他的爱护,更何况,柳骞这个人已经很久没有出现在他的意识里了。
沈辞安是初秋的生辰,他下巴上伤口褪痂的那一日天气转凉,洛笙加了一件内里有细绒的披肩,生辰这一茬还是郭燃在不经意间提起的,洛笙思量纠结了小十日始终想不清楚要怎么给他庆贺。
只有李君澜知道自己确切的生辰,郭燃流落街头,沈辞安坠下深崖,他们的生辰都是后来的师父给定下的,并非原来的年月,洛笙听着窝心,郭燃是冬日年节前的那一日,他那会重伤浑噩顾不上这一茬,这回沈辞安的日子他无论如何也不想错过。
想弄个惊喜或是贺礼实属难事,沈辞安自回来之后就黏着洛笙寸步不离,当真是想要将一颗心都剖出来进献的地步,道子完全没了往日冷清孤寂的模样,他挽袖散发,从洛笙的起居照顾到饭食,梳发沐浴以至衣衫浆洗,无论会与不会他都争抢着去做,洛笙哪怕背上痒痒要挠一下,他都要体贴代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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