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只能拱拱手,道:“王大人能够体谅本侯的难处,本侯实在是感激不尽。”
这是贾赦今天第一次,在这金銮殿上,在大朝会之后,说本侯一词,而且还说了两次。
王子腾也知道他们两人素无交情,可是为了王家,为了王家的未来,他也不能不为王家打算。
王子腾又道:“下官的侄儿跟贾州判的长女有约,这是两家早就默认之事。既然大外甥女儿已经没了。而下官又远赴杭州再即,怕是无暇顾及侄儿的婚事。横竖两家早有默契,不如,就让这婚事延续到小外甥女儿,我是说,由贾州判的小女儿履行这桩婚姻如何?对了,将这两个孩子记在舍妹名下,过两年再行嫁娶大礼,两家脸上都好看。庆荣侯意下如何?”
横竖把庶子记在嫡母名下也是要跟嫡母的家族打过招呼的。当初贾赦把贾琰记在自己的第二任妻子许氏的名下,还是因为许氏的娘家败落了,加上贾琰又是个女儿,因此能够任由贾赦行事。
而作为王夫人的胞兄,王子腾还真的能够在这件事情上说上话。
可是这儿子不同于女儿,女儿么,最多不过是一副嫁妆的事儿。可儿子呢?跟贾环这样,一旦被记在王夫人的名下,日后王夫人百年之后,她的陪嫁就要分给贾环一半!
这才是把庶子记成嫡子最实在也最浅显的事实。
贾赦连忙道:“哎呦,王大人,我的城门领,您怎么就糊涂了呢?我那侄儿侄女儿的亲爹就在这里站着,您问我有什么用呢?”
王子腾苦笑道:“侯爷,下官也是没法儿了。我那个妹妹是个蠢的,至于贾州判,看我那个大外甥女儿就知道,我也不跟让我未来的侄媳妇让他们夫妇教养,只能求侯爷看在两家的交情上,让侯夫人费心些。好歹,好歹别教得跟我那个大外甥女儿那样势利就成。”
事到如今,王子腾也不打算隐瞒着了,直接表明了他对贾政王夫人的态度……
不得不说,这还真是王子腾的破釜沉舟了。
有那浅薄的官员听到这话已经开始摇头了:这王大人还说人家贾州判夫妇呢,他自己不也是如此吗?
可是也有那现做着各家的家主的人,听说之后也只是暗自摇头:王子腾好强了一辈子,临老了,还只能低头。有什么办法呢?他一把年纪了,膝下就一个女儿,连个儿子都没有,只能把侄儿当成继承人。这是其一。其二,姻亲之家本来就是互相依靠互相照应的,可是看贾州判,不落井下石都好了,哪里能够帮到他?王子腾在官场上也不是没有敌手,如今他落难了,别人会看着他起复才怪!也只有利用这个侄儿攀附上庆荣侯、攀附上淑妃娘娘,他的家族才有一线生机。
聪明人都猜出了王子腾的打算,而且也看出来了,贾赦其实是不想跟王家攀上关系的。可是贾政才是他小女儿的爹,真正有话语权的,还是贾政,就是不知道这个家伙能不能看透这一切了。
在场的人都在心里打赌,贾政这个蠢货,绝对想不到这些。
果然,只见贾政道:“既然是老太太和拙荆的意思,那就这么办吧。至于三丫头,她如今在娘娘隔壁住着,不归我们夫妇管教。”
虽然想不到这背后的种种算计,但是,王子腾嫌弃他们夫妇嫌弃自己,贾政还是听得出来的,因此他的心情格外不好,说了这番话之后,立刻拂袖而去,就好像他占着道理大义一般。
看着贾政没有听出贾赦的潜台词而是直接答应了下来,还拿着贾母做借口让贾赦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王子腾立刻松了一口气,连忙拉着贾赦,跟京兆府诸位官员通气:什么时候以及如何给贾政补纳妾文书,如何给王仁和贾元春补婚书,如何给王仁跟贾探春补婚书,尤其是探春,先要贾敬那边开了祠堂,把她记在王夫人的名下,然后才能够办户籍补婚书,这需要王子腾和几位能够做证的官员在场……
这些都是要经过充分的沟通的。
可以说,为了王家的未来,以及为了自己将来那个渺小的、微乎其微的起复机会,王子腾拼了。
就在他们刚刚讨论出结果,一个小黄门走来,宣贾赦去福宁殿。
第105章
且说皇帝, 他从金銮殿上下来的那一刻,整个人就阴沉着一张脸, 所过之处, 宛如关外泼水成冰的严冬一般, 鬼神辟易,连他自己的爱宠来旺来福两只小狗都缩在了柜子下面的角落里瑟瑟发抖,生怕扫了台风尾。
就连这两只小狗都知道,皇帝是真生气了。
沂王跟着皇帝进入福宁殿东暖阁, 等皇帝赐座之后,这才道:“皇兄何必如此生气?是人都知道,是有人背后阴谋算计想恶心万岁而已。”
皇帝冷哼一声, 道:“朕当然知道!那些人就是看不得朕宠爱淑妃罢了!他们以为朕会中了他们的诡计远了淑妃把淑妃晾在一边?偏不!朕就是要他们看看朕有多宠爱淑妃!来人,传朕旨意, 以后给淑妃的份例,除了内廷的六妃份例之外, 朕这里再出一份相当的给淑妃送去!从今天起,淑妃的份例就是双份儿的!另外!马上就是三月三的桃花宴了,造办处刚送来的那套粉色碧玺桃花金簪给淑妃送去。还有,把朕之前设计的那款桃红织金镶边的对襟高腰襦裙给淑妃做一身!”
当今皇帝除了喜欢养狗给狗狗做衣服之外,还喜欢服装设计, 这是他在工作之余用来减压的方式之一。只是这宫里的后妃, 能够偶尔享受到这个待遇、得到皇帝设计的衣服的, 除了皇后也只有皇帝心坎尖儿上的竺贵人罢了。
而且还不是隔三差五地就能够得的。
毕竟皇帝是一国之君, 他的所有言行举止, 不但在起居注上写着,还有无数人盯着呢。
一叠声地吩咐下去之后,才听皇帝阴沉着脸,道:“皇弟,这事儿,就交给你了。务必给朕查清楚。到底是谁,想着渔翁得利,在这背后搞事儿!”
皇帝很清楚自己的后宫,皇后是个脑子清楚的,因此对承恩公府多有约束。只不过随着皇后一日日地年纪大了,承恩公府在有心人的奉承下,早就跟皇后越行越远,因此,皇后如今能够约束着承恩公府几分,皇帝都是清清楚楚的。
即便这里面有承恩公府的事儿,也跟皇后不相干。
这是皇帝的认定,而且皇帝也在第一时间把皇后的嫌疑排除在外。
至于那些妃嫔有没有在这里头掺和,皇帝只看暗卫方面调查的结果。
发了一会儿脾气,皇帝开始处理公务。可巧,今天的奏折头一份还是跟贾琰有关。奏折是长安节度使云光送的暗折,云光在这本暗折上写到:大约多少多少天前,贾家有人假托淑妃之名要他帮忙料理一桩案子,云光之前可是听说过的,无论是庆荣侯贾赦贾恩侯还是刚刚接了朝廷的礼聘的贾淑妃都是极其厌恶这包揽诉讼的事儿的,庆荣侯还专门跟人打过招呼,因此他一开始就知道这个人不是贾淑妃和庆荣侯派来的。只是那个人的确是贾家的奴才,而且拿来的印信也是对的,他才拿不定主意,因此讨皇帝一个示下,他应该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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