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机关,影佐的府邸,依旧是重兵把守,彼时他双膝跪地而坐,右手提着紫砂壶给自己倒茶,余光不住地往外看,他在等蒋蓁,如果不是苏三省来报,也许还真发现不了这么有意思的事。他扬唇的瞬间,蒋蓁已经踢了鞋子入厅,只不过,她身后跟着的人,出乎了他的意料。
“汪小公子,汪先生身体可安康?”
汪文悌来上海,也是昨天突然收到蒋蓁的消息,这才急匆匆地赶来,当然,用文婴哥的表述,我也看影佐不太顺眼,因为他在打压上海边的势力。
“多谢将军关心,家父安好。”
汪文悌难得如此谦和有礼,到让蒋蓁有些刮目相看。
“那你可知,今日与蒋小姐会面是所谓何事?”
影佐虽说是在问汪文悌,实则眼神一直落在蒋蓁身上,带有深意的眼神,微微眯起的眼睛。
“我都不太清楚,汪小公子又怎么会知道呢。”蒋蓁笑了笑,“没想到影佐将军如此幽默风趣。”
“你们中国人都奉行话里有话,这个跟我们很像。”影佐颔首,浅酌了一口茶,抬眼望着蒋蓁,“你的父亲,蒋小姐还记得?”
蒋蓁点了点:“自然记得。”
说着,她看到影佐从身侧拿起那把武士刀,拔出,刀刃的冷光一闪而过:“不,你不知道,因为他是死在我的这把武士刀上。”影佐低头看着这把刀,盯着刀刃上倒映着的蒋蓁。
“噢,是吗?”蒋蓁换了个站姿,身体的神经也松了松,“可能是技不如人,也可能是寡不敌众,谁知道呢!也许,可不只这把刀。”
影佐突然大笑,武士刀入鞘,又坐回原来的位置,右手作揖,示意让他俩坐至对面。
“蒋小姐,不会介意我方才的鲁莽吧?我以茶代酒,敬你一杯。下次,一定用我家乡的清酒。”说完,他左手捧杯,一饮而尽。
蒋蓁不说话,汪文悌也不说,来之前,文婴哥提醒他,要选在适当的时机给予敌人致命的一击。
“蒋小姐,不喝茶是介意?”
“自然。”她看到影佐惊吓的神色一闪而过,“我们这儿有句老话,叫,死者为大。影佐将军,您要道歉的对象不是我而是我那长眠于地下的父亲,你这茶,我是受不起的。”
影佐被蒋蓁说得一愣,自然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
“苏队长那儿正缺人,蒋小姐如果不嫌弃的话。”
“多谢影佐将军的提点,只是你有所不知,当年苏队长还在上海军区时,曾险先丧命在我手中,在他手底下讨生活,我可是真害怕。”
她说得一本正经,喝茶的瞬间,余光瞟到影佐黑了几度的脸色,也截断了自己的话头。
“噢?蓁姐,这事你怎么没跟我说过。”
“也不是什么大事,毕竟被逃走了,有点丢脸,也幸亏他逃脱了,不然哪还有现在的苏队长。”蒋蓁对着影佐举了举茶杯,“你说是吗?影佐将军。”
从影佐那儿出来,汪文悌的话匣子一下子就打开了,从她的起居到工作,无一幸免,蒋蓁寥寥几句结束了话题。
“今后,你打算怎么办?”
“无事一身轻,何况姨夫跟姨母说了,每月会给我工资,就当提前拿退休金。”蒋蓁伸了伸懒腰。
***
蒋蓁的离职,让汪文婴摸不着头脑,自然也鲜少有人能猜透。
直到,上海日报刊登了陈深跟蒋蓁的订婚信息,继而传到了南京,汪文悌急红了脸,却碍于禁足无法脱身。
订婚宴定在12月初,请柬以及会场都是毕太太一手操办的,蒋蓁这几日闲情逸致,呆在房子里种种花。这让齐海有些焦躁,他总觉得蒋蓁的这盘棋他越来越看不懂,上次说的事,兄弟们已经零零散散了,好在并不影响所有事宜运作。
“陈深,这家庭主妇的生活,还真的很乏味。”
“所以,你可以跟着嫂子去福利。”
“讨好你的亲侄子?”蒋蓁剪完最后一根花枝,转过头,笑看着陈深,“这可不是我的风格。”
陈深听得哈哈大笑,却突然噤声。
“噢,你这是在拒绝做我老陈家的媳妇儿!”说完上前抱住蒋蓁,下巴抵在蒋蓁的肩上,“晚了。”
如果,没有敲门声,这样的浪漫氛围还真让人沉沦。
李小男现在门外,双目猩红,目光紧紧地落在陈深身上:“陈深,你真的要娶蒋蓁了?”原本悲伤的语气,下一秒被打破,带着一丝哀求,“能不能捎带也娶了我。”
蒋蓁还是没忍住,笑出了声,继而从桌角拿了一顶男士的帽子:“我得走了。”
陈深一愣,转而有些担忧地望着蒋蓁离开,他是没想到,这之后很长一段时间,他的未婚妻蒋蓁会无故消失,却也万幸她会消失。
第74章 生死上海 4
生死上海 4
陈深想不到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比如第二天没有如期见到蒋蓁,这让他有些担忧。
昨夜见到李小男,李小男的真实身份,着实让蒋蓁不得不多想,甚至她觉得李小男是个变数,会让计划会有变数,她给自己倒了杯水,一口冰水入喉,感觉大脑清醒了很多。
电话铃声响起,她停笔,从桌角拿起话筒。
“蒋小姐,我们在红磨坊咖啡店了。”蒋蓁侧头看了眼在桌角的黑色礼帽,一时间有些犹豫,就在半小时前,她接到一通无名电话,大致说的是这次事情的安排事宜,此时那头齐海的声音打断了蒋蓁此刻的犹豫,“接下来,我们应该怎么做?”
“你们埋伏在四周,别被行动处跟其他人发现,到时候接应我。”她蹙了蹙眉头,指尖划过帽子,微微扬起唇角,“如果万一计划出了什么问题,带他们先走。”
接完电话,她看了眼窗外,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却又这么慢,事实上,距离计划的实施还有一个晚上的时间,如果这次的栽赃嫁祸能够成功,那么特工内部肯定会狗咬狗,应该会有一段时间的安稳,也不过是恰巧化解了这次的危机。
黎明将近,蒋蓁彻夜未眠,对于明天的计划,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在心里模拟了很多遍,回过神已经是白天了,她拽起黑色礼帽放心纸袋,又从桌面拎起纸袋前往福利院。
陈深的侄子低着头一个人坐着摆弄着什么东西,院长过来,疑惑得看向她:“请问,您是?”
“麻烦你把这个交给皮皮,另外。”蒋蓁摘下手套,从内兜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院长,“这是给福利院的。”
院长接过的瞬间,蒋蓁戴上手套,在院长开口询问前,她已经转身离去,黄包车车夫看到蒋蓁神色凝重:“没想到小姐心地这么善良,只不过这世道,哎……”
他期期艾艾说了不少,后座的人并没有搭话,自动闭嘴,也不再说话,安安静静地到达目的地,蒋蓁给了钱下车,直接走进茶社,绕至后厅,途中见到一脸正色的齐海,看了她一眼,蒋蓁目不斜视得跟他擦肩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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