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手和冷血还在给对方包扎伤口;韩律的双腿则像是被灌了铅,没法动,更不敢动。诚如铁手所言,这条秘道司赢是知晓的,在地面施展轻功绝对比在这儿跑起来快,司赢提前守在洞口,他出去也只有一个死字。
不,司赢会让自己比死更难受。自己能怎么办呢?或许只能暂时跟在铁手和冷血身边,或许他们能想出逃生的办法来。韩律决定把希望寄托在铁手身上,即使铁手受伤不轻,又中了蛊,但他看起来一直是一派云淡风轻模样,完全不像是受困在绝境。
铁手和冷血这时已盘腿坐下,冷血想给铁手送点内力。铁手道:“没用。我的内力半点使不出来,是这蛊的缘故。”
冷血默然了,低下头半晌。从下了这秘道,他没再说过一个字。
铁手沉吟些时,到底没开口,反叫了一声:“韩律。”
韩律答应得比谁都快,道:“二爷,我们怎么能逃出去啊?”
铁手笑道:“现在出去,我们只有一个死字。”
秘道里黑得只能瞧见模模糊糊的人影,一条人影晃了一下,仿佛要倒了下去似的。还没倒,他苦笑着道:“那怎么办?”
铁手平静地道:“暂时我还没想到办法。”
这次人影晃得更厉害了,像黑夜里一阵飓风把一个稻草人吹得摇摇摆摆。
韩绪蹲在角落,抽泣着道:“你们本来不应该管我的事。”
铁手微笑道:“已经管了。既然是朋友,是兄弟,做什么都是应该的,不要再这么愁眉苦脸的了。老四你也说句话,真的要什么都让我一个人说吗?”
冷血正被自责的情绪纠缠得无法自拔,忽听见铁手此言,抬起头来——他明白铁手的前一句话不单单是说给韩绪一个人听的。
于是勉强宁定了一下心神,冷血终于开口道:“现在,我是不是该叫你韩绪?”
韩绪道:“是……”
冷血道:“你过来一下。”
韩绪点点头走过去,冷血反手一点,直直点上他的睡穴,韩绪脑袋一昏,就此睡过去,冷血扶住他,将他平放在地,他安安稳稳地睡着了。韩律只瞧见那人影一倒,吃了一惊,看不懂冷血搞什么花样,
旋即韩律只听冷血冷然的声音道:“韩徵现在在哪儿?”
韩律一愣,立刻便懂了冷血是不想让韩绪听见接下来的对话。他动了动喉咙,道:“他……他死了……”
这个答案,铁手和冷血早猜了出来;所以,他们才怕韩绪受刺激。
铁手道:“说说你的事罢。”
韩律道:“我的事?你们不是都知道了吗?”
铁手道:“还有那些我们不知道的。所有我们不知道的,我们都想听你说说。”
韩律突然嘶声尖叫起来,道:“我们都快死了!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们到现在都还不忘破案,是准备到地府跟阎罗王报告案情吗!”
冷血比他还狠,叱道:“废话什么!让你说什么就说!我虽受了伤,要想杀你也轻而易举!”
韩律一下子噤了声。
铁手缓缓地道:“你要是还顾念一点兄弟之情,就把真相说出来。”
韩律眼神放空道:“兄弟情,我没有那个东西。”
铁手肯定地道:“你有,不然你不会冒着危险来找韩绪。”
韩绪?听到这个名字,韩律的表情变得茫然。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啊,那时的韩绪还梳着总角,圆圆的脸粉雕玉琢,会跟着自己身后喊二叔。可是现在呢?自从铁手和冷血道出了自己的身份,韩绪没再看自己一眼,偶尔一瞧,那眼神里也是带着十足的仇恨。
韩律抱着头,痛苦道:“好,我说……我告诉你们……”
说出秘密,或是一种发泄。
六年前,刑部刑总何嘉我来秦州运县办事,结识了运县县令韩徵,两人引为知交。当时,何嘉我因一件案子得罪了蔡京,司赢跟随何嘉我来到了运县,欲杀了他以讨蔡京欢心,却未得逞。蔡京得知此事,吩咐司赢不必再下杀手,对付何嘉我这种人杀了不管用,要找到他的弱点,以便利用。恰巧那时,韩徵之弟韩律因犯了死罪,正关在大牢里,等待着死刑。
韩律道:“当年司赢与司徒瘟潜进牢里,给我下了能让我假死的蛊,韩徵以为我是畏罪自杀,将我殓埋,其实司赢已给我准备了一条秘道,等我醒来便顺着这条秘道离开了。他们当时救我,不为别的,只为有一天让我假扮韩徵,在何嘉我的身边卧底。”
如果不是这次铁手和冷血碰巧夜探了一趟秦府,发觉异常,进而调查,何嘉我会不会给骗了,是一件谁也说不准的事。
冷血道:“六年……为什么不当时便杀了韩徵?”
韩律道:“假的韩徵到底不如真的韩徵好,他们一直希望收买真的韩徵,我只是一个备用。直到今年,韩徵开始了对秦州贪污案的暗访,他们若再不杀韩徵,他们就都得死了。”
铁手道:“你刚才说,救你的除了司赢,还有司徒瘟?”
司徒瘟,亦是云南三司的杰出弟子,人称蛊圣,近年来消声灭迹,想不到他也是蔡京的人。
谁料韩律的脸上忽地有了光彩,喜悦叫道:“对!司徒瘟……二爷你的蛊可以让司徒瘟来解!”
这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够解司赢的蛊,但司徒瘟一定是其中一个。
冷血道:“他不是蔡京的人吗?”
韩律道:“之前是,之后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他和蔡京、司赢都闹翻了!现在他便在离这儿不远的一座寺庙当和尚,叫那个什么云钟寺的,玄空大师。”
越说越兴奋,铁手的蛊若是能够给解了,以铁手的内力和冷血的剑,又怕什么司赢?这时候他全然不想铁手和冷血的危机解决后会如何处置自己。只要自己不落在司赢手上,怎样都好。正眉飞色舞地说着,他忽见铁手和冷血还在端坐在那儿,冷冷静静。
韩律的心一凉:是啊,想要去找司徒瘟,首先得摆脱了司赢和黑白无常,出了这个秘道。
韩律坐在地上,不说话了。
冷血确认了一遍:“云钟寺?”
韩律有气没力地道:“是啊。”顿了一顿,又抱了点希望,“冷四爷你的伤?”
冷血一个人能不能赢得过司赢和黑白无常三个人?——这几乎是不可能的,不然他们现在也不会被困在这儿了。
韩律瘫在地上。
铁手靠着秘道的土墙,曲肱枕着头,沉思着什么。
冷血望了望铁手的侧脸轮廓,忽然站起了身。
韩律见状抬头,正要问冷血什么事,顿感后脑勺一疼,冷血一记手刀已劈晕了他。对韩律,冷血没那么客气,直接打昏了事。
然后,冷血回过身,蹲在铁手的面前,道:“二师兄,你有话对我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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