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未免太不客气,众人面面相觑,更生不满,竟还有几个胆子大的离无情更近了几步,怒目圆睁。无情忽然将茶盏重重放至了桌案。
霍然,茶盏里溅出几滴水。
水滴不落地,它飞空!
不过刹那之间,几滴茶水分别向着不同的方向打去,倏地打向了面前众人,好几个人的袖子破了一个很小很小的洞。
便是往前几步的那几个人。
他们呆在了原地。
谁都听说过,一个人的武功若到了极致,飞花摘叶也可伤人;可他们没有听说,一个人的武功若到了极致,茶水水滴也可成为暗器。
也可成为明器。
袁江原本一直冷眼旁观,到此脸色才一变,忙道:“你们都快退下,怎可对大捕头如此无礼?”
众人哪敢不退,原本嘈杂的说话声也没了,此时每一个人噤若寒蝉。
无情见局面控制下来,遂轻轻松松一笑,有意给他们一棒之后再给个甜枣吃,便道:“成某千里迢迢来这儿,也就是为了查明事情真相,给袁家庄与列位江湖朋友一个交代,所以还须列位的配合。好了,现在我想问一问,袁州那段时间都做过什么事?有什么异常?”顿了顿,补一句,“一个一个说,谁先来?”
袁江瞧瞧自己的门人,道:“我先说罢。要说有什么异常,就是我大哥忽然出去一趟的事了。他平时不爱出门的,可是那天他也没个征兆地说要出一趟远门,我问他去哪儿,他都不答。谁能想到……谁能想到过了一段时日就传出了他杀人的消息。”
无情道:“他出门之前,有发生过什么事?”
袁江道:“这真没什么事,也就是像以前一样,偶尔和来我们家做客朋友们聊聊天。”
无情立时便问:“都有谁?”
袁江摇摇头道:“全都是老朋友了,袁家庄爱交朋友,每隔几天都会有朋友来我们庄做客,我们也都热情招待。”
无情平静道:“如何分析是我的事,你只须告诉我答案。”又问了一遍,“都有谁?”
袁江只能道:“金钱刀董鸿,神拳万里胡无谓,老字号温家的温子非。他们都是在不同时间来我们家做客的,这都是常事。”
这一问话,问到了午后。正是一天之中阳光最为舒服的时候,它照得人们浑身暖洋洋的,三剑一刀僮抬着“红颜”往驿站的方向走去。
路上,白可儿忍不住提问:“公子,您问那段时间去袁家庄做客的人都有谁,是察觉出什么来了吗?”
何梵道:“可袁江说那些都是他们家的朋友,去他们家做客是很平常的事啊,能有什么问题?”
无情并不嫌他们烦,道:“是很平常,可很多不平常的事就隐藏在平常之中。袁州突然出一趟远门,必然有一个缘故,而他之前又从不出门,那么这个缘故必发现在他与之接触的人身上。”解释了之后,他倒也不忘问问四僮,“你们有看出什么来?”
公子问话,必须要答。而且这可正是显示自己能力的时候,四个孩子绞尽脑汁,想啊想啊,偏偏想不出。
无情又问了一句:“有看出袁州是什么样的人吗?”
这个问题可以答了,何梵立马便道:“他不是已经死了吗?怎么看啊?”
叶告接着就道:“你笨啊!袁家庄的人有说啊!”
陈日月像个小大人似的叹了一口气,道:“你们两个都笨,公子说过了,要看一个人是怎样的人不应该听人怎么说,而是看人怎么说。”
何梵和叶告一齐道:“你最聪明!那你回答公子的问题啊!”
白可儿在他们的争论声中想了一想,开口道:“反正我不喜欢那个袁家庄,竟然敢对公子您无礼。”
此言一出,四个孩子不争了,只有附和。
无情见他们不闹了,便道:“阿三说得没错,要看一个人是怎样的人,不能听,而须看。袁州既伏诛,袁江继任庄主之位,得利最大的是他,可他却宁愿带领全庄弟子与官府作对,甚至与我作对。至于那些庄内弟子,也都心甘情愿,不惧不怕。这说明,袁州身为兄长,身为大家长,对他们确实不赖,才能让他们那么死心塌地。”
四僮咦了一声,道:“可照这么说,这袁州还真是个好人了?”
无情冷冷道:“随便杀人的人就不会是好人。”话峰一转,“小二幺儿,你们去查查,袁州出门后去了何处;阿三老四,你们去查查,那对死者生前的行踪。”
死者是一对行商的小夫妻,要查他们的行踪倒不算难;而袁州除非一路上都露宿野外,不然不可能不留下信息。
这些事无情完全可以自己查,但他把这些事都交给了三剑一刀僮僮,便是为了磨练一磨练他们。
查这些事,其实不轻松,不简单,四僮一直查到了入夜。这时候的无情早已披上了外袍,独坐驿站房内,望着月亮思考事情经过。
院里传来四僮雀跃的声音:“公子!”
无情微微一笑,很好,这说明他们有所发现。
有所发现的四个孩子决定要表一表自己的辛苦。因为是真的很辛苦啊,他们的额上都有汗,可累了。
陈日月最会讨人欢心,蹲在无情身边,道:“公子,我们是查出来了,可是浪费了好多时间,您说有没有什么捷径可走?”
无情截然道:“没有。”
陈日月不甘心地道:“我们想走捷径也是为了节省时间啊。”
无情淡淡地道:“办案就像是攀岩,须一步步攀到山顶,有捷径可走吗?”
叶告插口道:“可以用轻功飞上去嘛!一下子就到山顶了!”
无情笑了一笑,道:“那以你现在的轻功,能一下子就飞到山顶吗?”
叶告道:“现、现在不能,可以练啊!”说不定以后就能嘛。
无情道:“哦?那我怎么听你三师叔说,他上次教你一个轻功身法的时候,你死活不肯学,还跟他捉迷藏呢?”
叶告一愣,好像是的,那个轻功身法练起来腿太疼了。三师叔怎么又跟公子告状?讨厌!陈日月笑眯眯看着叶告,叫你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罢?活该!
无情的目光又缓缓移动,看向了另外三个孩子,说道:“还有你们,我可听他说,他第一次教你们轻功的时候,你们几个全都哭过。”
白可儿小声道:“我没哭。”认识无情追命以前,他便已经小有武艺了。
无情没理他,只继续道:“练轻功有捷径可走吗?”
四个孩子静了一静。无情顿了一顿,严厉又不乏温和地道:“不单是办案,不单是练轻功,这世上任何事都没有捷径可走。要办好一件事,就得靠你的恒心与毅力——明白吗?”
四个孩子点了点头,道:“明白了。”
不知道他们是不是真的明白,但无情还是与他们说了。无情的话多话少与说话态度,都是因人而异。面对三剑一刀僮,无情向来不吝时时刻刻把什么都教给他们,明白一点是一点,总有一天他们会什么都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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